陆阡陌努力睁开了眼睛,头却依旧晕沉沉,有种撕裂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昨天下午送走自己离世的父亲,一个人在自家老屋里呆了很久,也哭了很久,却是滴酒未沾。
怎么醒来后头这么疼,身子也软绵绵的,像喝了一斤白酒。
当他试着支起身子坐起来时,房间的门开了。自己的父亲,竟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陆阡陌不由地心头一紧,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哆哆嗦嗦问道:“爸,你,你,是人?是鬼?”
“你这个小瘪犊子,喝酒喝傻啦,连你爹都不认识了?
早跟你说了,销售科这帮人都是一群酒蒙子,你刚参加工作第一天就和他们这么喝,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是不是脑袋疼了?我给你倒碗水,抽屉里有扑热息痛,吃上两片,睡一宿觉就好了。”
不多时,陆阡陌的父亲便从外面拿进来了个倒满热水的饭碗,对陆阡陌说道:
“以后,不能喝酒就别硬逞强,你一个小毛孩子,别人也不会硬灌你。行了,明天要是起不来,就别去上班了,我去跟你们科长知会一声。”
说着,陆阡陌的父亲离开了他的房间。
见父亲离开房间,陆阡陌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本来疼的有些炸裂的大脑,更加的疼痛。
拉开抽屉,陆阡陌从里面药盒里取出两片扑热息痛,就着父亲放在桌子上的那碗水,服了下去。
然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摁开电视,拨到了CCTV5。
电视打开了,体育新闻中齐达内在法兰西大球场举起世界杯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顿时,陆阡陌惊呆了。
陆阡陌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贴到了电视机屏幕前,仔细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看过之后,陆阡陌一下瘫坐在床上,半天不语。
此刻,不再是2018年9月16日,而是1998年7月12日。
此时的陆阡陌,心里很清楚——
自己,重生了。
这一天,正是二十年前,自己刚刚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
……
对于这一天,即便二十年后,陆阡陌依旧记忆犹新。
那一天,是他到海天盐场销售一处报到的第一天。
作为销售处的规矩,新人来了,全科室一定要喝顿大酒,庆贺一番。
正像父亲说的那样,那个年代老国企的销售科,个个都能喝大酒,刚走出校门的陆阡陌几圈敬酒下来,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后来究竟喝了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只记得回到家后,脑子像炸裂了一般,剧痛难忍。
陆阡陌的父亲见他太难受,便拿了两片扑热息痛片给他。服下之后,睡了几个小时醒来,脑袋就不怎么疼了。
从那时起,陆阡陌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出门,无论喝不喝酒都带上几片扑热息痛,有备无患。
没想到,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陆阡陌,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天。
回想从这一天起,之后二十年走过的路,陆阡陌不禁百感交集。
……
陆阡陌是家里的独子,却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初中的时候母亲病逝,便和父亲陆长安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陆阡陌还算争气,初中的时候成绩不错,考上了天海市唯一的省重点高中——天海一中。
不过,高考时候却发挥平平,差了几分没有过本科线。
那个年代的本科,和扩招后的本科完全不同。
天海市现在一届能过本科线的有三千多考生,那时候,却不到三百人。
无奈,陆阡陌只好读了省属大专——天海市工程学院,选了个理科文系专业——市场营销。
一晃三年过去,到了毕业的时候,父子二人发生了分歧。
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才华横溢的陆阡陌,总想着去大城市闯荡闯荡,让自己的才华可以得到充分的展示。
于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他便四处联系大城市的工作。
只是,大城市大公司都要全日制本科以上学历,陆阡陌只是省属大专,达不到这个门槛。
即便是这样,陆阡陌也坚定了目标,就算去个小公司,也要离开天海,去外面闯荡一番。
……
而他的父亲陆长安,却不这么想。
从爷爷到他的父亲,两代人都在天海盐场上班,还都是天海盐场的中层干部。
天海盐场是天海市最大的国营单位,在职员工七千多人。
八十年代,更是天海盐场鼎盛时期,大学生进厂就分一间楼房。正因如此,很多大学毕业生宁愿公检法不去,也想着法进天海盐场上班。
到了九十年代,虽然天海盐场与大多国有企业一样,走了下坡路。
不过,瘦死骆驼比马大。
当时还是盐业专营时代,在天海盐场这样的企业上班吃不饱也饿不死,还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做些副业,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陆阡陌的父亲觉得,自己毕竟是天海盐场有些实权的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