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向意晚一身旗袍立在桃花树下。树枝沙沙作响,几片花瓣飘落在她的额头上,鼻尖缕缕幽香。
如此佳境之下,张碧瑶却给她释放了危险的信号。
宋家兄妹不和是心照不宣的事实,更何况在公司里,宋承安处处压宋柯一头。
作为继母的张碧瑶碍于宋承安长子的身份,不敢公开找宋承安麻烦,却总是在背后耍阴招对付他身边的人。
传闻向意晚之前的秘书,是被张碧瑶暗中逼走的。早前向意晚也曾被找过麻烦,每次都被她巧妙化解。
既来之,则安之。
光天白日之下,戏台有那多双眼睛盯着,向意晚就不信会被张碧瑶吃了。
片刻后,她往前跨了一步,唇角挂着礼貌的笑容:“宋太太,恭敬不如从命。”
张碧瑶估计没料到向意晚答应得这么爽快,唇角的笑容僵了僵,提议说:“那就来一段《牡丹亭》吧。”
牡丹亭易学难精,加上历年来演唱的实力派花旦太深入人心,稍加把控不好就会东施效颦。
张碧瑶是故意的!
向意晚会唱昆曲,是因为外婆年轻的时候曾是戏班子里的花旦,从小耳濡目染。后来外婆生了一场大病后嗓子哑了,才遗憾退出舞台。
向意晚隔代遗传了外婆的金嗓子,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唱功不俗。
她主动向张管家要了一把折扇,体态轻盈走上舞台。
宋家的戏台是一比一还原真实的舞台,向意晚往中间一站,深呼吸,开始代入女主角的情感。
情感是戏曲的灵魂。
《牡丹亭》,风雅之美、深情之美,无与伦比。昆曲所展示的意境,是国人历经千年被唐诗宋词浸染透彻后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浪漫。
向意晚一身藕粉色的旗袍,额前的几缕发丝轻柔如柳丝,指尖轻转折扇打开,声音婉转柔美。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
向意晚这一身旗袍,与舞台不搭,与唱腔更是不搭,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出戏。相反,这身衣服映衬得她面若桃花、一双黑眸波光流转。
少了传统戏服的惊艳,却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灵动婉约,让人很自然联想起戏里的杜丽娘。
向意晚的唱功对比专业的昆曲花旦,虽然仍有一定的差距。可她融入到歌词里的情深和浪漫,没有多余的配乐,却另有一番韵味。
……
一曲止,余音绕梁,让人回味。
台下的阔太们小声议论起来,甚至还有人说比生病爽约的花旦还要唱得好。
这可把张碧瑶给气坏了!
原以为向意晚上台后会出丑,没料到好评如潮,收获了一批阔太粉丝。
“好,唱得好!”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站了起来,使劲鼓掌,随后众人纷纷附和。
张碧瑶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却依旧维持表面上的和善。
“我觉得,向秘书更适合唱戏。当个秘书帮老板斟茶倒水,老让人觉得别有用心可不好。”她的话里带刺。
圈子里的都是明白人,瞬间意会过来。刚才对向意晚赞赏有加的阔太,闻言不再说话。
“你们宋家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玩玩可以,真要娶进门当然得要门当户对。”陈太太扬了扬手中的扇子笑说。
身旁的王太太,也忍不住附和道:“对了,我听说宋老爷子给你家大少爷物色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北城周家的独女。”
提起周家千金,张碧瑶意味深长看了向意晚一眼说:“王太太的消息可真灵通,今天刚好周家小姐来南城了,阿安丢下工作亲自去机场接她,晚些要回老宅陪跟老爷子和老太太吃饭呢。我等会也得去厨房,给未过门的媳妇张罗一下。”
周家千金,未过门的媳妇……
此刻向意晚站在舞台的中央,手中还拿着折扇,暗里的力度却大得惊人。她试图忽略这个称呼,“媳妇”二字却像刀刃直插心脏。
怪不得宋承安这么迫不及待要将向意晚推开,原来早已经谈了一门婚事。是担心周家千金误会,还是她在不知觉间已经成了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她的呼吸骤然暂停,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听到宋承安有了婚约的那刻,心为何如这么痛?
“你呀,真是待承安视如己出。”王太太感叹说。
“都是一家人,都是我应该做的。”张碧瑶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突然转身望向舞台上:“向秘书,下来吧给太太们加茶水,这方面你比较在行。”
“向秘书?”
“向秘书……”
直到张管家上台喊了向意晚几声,她才最终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很抱歉,刚才唱得太入迷了。”
“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