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福元面容阴晴不定。
旁边站着的张江和吕华都面面相觑。
特别是张江,以前他面对这些国营领导时,下意识的会自矮三分。
可方逸却丝毫不把吴福元这个印刷厂的科长放在眼里,更令他吃惊的是,吴福元只是冷着脸,却没有立即发脾气。
良久,吴福元从椅子上站起来,冷淡的说:“你们稍等,我去请示厂长。”
他的反应可真把张江和吕华都吓了一跳。
妥协的这么彻底吗?
“方总可真不是一般人”吕华苦笑看向方逸,说:“竟然把我们吴科长都震住了。”
方逸没说话,转身坐在沙发上。
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国营工厂这几年普遍低迷,特别是东江市更为严重,不少曾经耀武扬威的国营大厂都都没见到2000年长什么样就破产了。
像印刷厂和棉纺厂这些至今还坚持的工厂,确实已经很难的了。
当然,方逸从印刷厂空荡荡的大院就能看出,估计现在的印刷厂已经青黄不接了,他们的订单虽小,但印刷厂领导绝不敢怠慢。
果然,没多久一个戴着眼镜,五十多岁上下的中年人和吴福元走进来。
“厂长!”
吕华见到这人连忙打招呼。
中年人看都没看吕华,目光落在办公室内唯一坐着的方逸身上。
“这位就是方总吧。”
方逸自然看出这人是谁,不过却装糊涂。
“我是方逸,不知这位是……”
旁边的吴福元忙道:“这位就是我们印刷厂郑庆国厂长。”
“哦,郑厂长!”方逸点点头,说:“请坐吧。”
在场人皆是一愣。
这可是印刷厂,郑庆国、吴福元、吕华这些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方逸嘛,排到哪也轮不到他请人家坐下。
郑庆国微微一笑,在沙发前坐下,含笑说:“方总很气派呀。”
方逸说:“郑厂长说笑了。”
郑庆国说:“听小吴他们说,方总找我?有事吗?”
“怎么?你们的吴科长没跟你讲吗?有些话,似乎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吧。”方逸道。
郑庆国扭头看向吴福元,后者皱眉,瞪着方逸说:“方总,一两句话而已,再说,我也没说啥出格的话吧。”
方逸哈哈一笑,说:“对,你确实是没说啥出格的事,不过,你说看在金志飞的面子来接我这个订单,那就不对了,你们是印刷厂,既然愿意做我这单生意,我就放心的把这个订单交给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另请高明,也别谁的面子不面子的,你这样讲,那是不是给面子的话就好好印刷,不给面子就不好好印刷呢?实话实说,我对你们印刷厂的印刷质量表示担忧。”
“有这种事吗?”郑庆国冷眼看向吴福元。
吴福元连忙解释:“厂长,你听我说……”
“闭嘴吧你。”郑庆国随即看向方逸,说:“方总,小吴说话确实是不周到,印刷质量方面,你尽管放心。”
方逸点点头,说:“行吧,既然郑厂长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样本我已经带来了,如果之前谈的没啥问题,咱们即可开工。”
“有一点小问题!”郑庆国道。
方逸疑惑。
郑庆国继续说:“之前方总的意思是交部分定金,两个月后再结算对吧。”
“对。”
“我觉的这样不好。”
方逸依靠在沙发上,道:“其他方案我可不一定答应。”
郑庆国摆摆手说:“方总先别急着拒绝嘛,先听我讲完,你再拒绝也不迟嘛。”
方逸耸耸肩,没说话。
郑庆国说:“付款时间依旧是交货后的两个月之内,变化右二,第一,不需要交定金,两个月内付清货款就行,第二之前谈的是五千元的总货款,现在我给你打八折,也就是四千元。”
原本方逸已经想好如何回怼了。
可郑庆国的话却让他有些发懵。
虽然说国营工厂现在不景气,可是这不收定金,还把总货款打八折,这诚意也太足了吧。
“怎么?”郑庆国看着方逸没说话,呵呵笑着道:“方总觉的这个方案不行吗?咱们还可以谈嘛,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
方逸苦笑。
“正所谓天上掉馅饼,不是坑就是井”方逸道:“郑厂长,我实在不觉的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郑庆国笑道:“方总是明白人,这样吧,我就直说了,接你订单的不是东江印刷厂,而是‘蓝天印刷厂’。”
“蓝天印刷厂?”方逸一脸疑惑。
郑庆国说:“东江印刷厂已经不行了,破产也是时间问题,我们这些人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所以,私下成立了一个蓝天印刷厂。”
“在哪?”
“就在这!”郑庆国含笑。
方逸先是疑惑,紧接着便是一惊。
如果没猜错的话,郑庆国是用国有资产做着他私人的买卖,而眼前的吴福元和吕华,明显是郑庆国的人。
直到此刻,方逸总算明白为何这些国营领导为何对他一忍再忍。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