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穗禾震惊得也顾不上为刚刚幻境里的人惋惜了:“一年半载……你是认真的吗?”
可是也不对啊,他在幻境里待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一天,钟舒比他先出来,怎么可能待了那么久?
然而除了他以外的人却都没有表示意外。
穗禾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问一向都不怎么开玩笑的李明睿道:“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李明睿果然是李明睿,一点头:“是真的,我们亲眼看见的,只不过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好像每个人的幻境时间流逝也不一样。就比如说,妞妞在幻境里待了三天,我待了大概两个小时,但是我们是一起出来的。“
“嘶——“
穗禾倒吸了口凉气:“但是本人所感受到的时间应该是不会变的吧?“
“确实。“
“那你现在不是平白无故长了一岁的阅历?”
穗禾震惊地看着钟舒。
钟舒:“……“
在乎的居然是这个吗?不过他说的也不错,虽然这种阅历好像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就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穗禾迫不及待地追问。
钟舒捏着下巴:“大概就是我跟一只鸟在一片水泽地里耗了一年多吧。“
“哈?那你赢了吗?“
“输了。”
钟舒叹了口气,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却听不到什么遗憾。
沉梦泽内没有四季,也没有白昼与黑夜。钟舒感觉到时间过得很缓慢,期间他无数次肚子饿,也
会口渴。好在沉梦泽里虽然没有别的生物,但是充饥的浆果和干净的水,稍微花费些力气还是能够得到的。
这里的果子也很奇特,吃了很容易饱腹,吃一个能一连两天不饿。
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每隔一段时间,那只鸟就会在他的面前出现一次,别的也不说,就说一句话:一天过去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四天……
它就像个精准的报时器一样,除了这个时候,别的时候大部分都看不见它。偶尔能远远地看见它在树梢上清理一下自己的羽毛,这一年多里,大概也就见到了不到十次吧。
钟舒一开始还很震惊,自己居然真的能在这种地方独自一人待一天以上。
但是后来就平常心对待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缓慢很缓慢,前路长得看不见尽头,偶尔他也会想,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出口,还是要向那只鸟低头,求它放自己出去。
他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这个身体刚刚七岁的时候,他的人生大部分都还处在迷雾之中。
钟舒虽然知道自己的家族存在山神的信仰,也知道父亲大部分时候都很神秘,常年不在家,偶尔回来的姐姐知道的事情都比自己要多得多。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见母亲,也不明白一叶峰上看见的大鸟到底是什么,更不清楚这个世界原来好像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样子。
结识了朋友,遇见了
很特别的人,一起回家,在两天之内参加所谓神明的考验。
还有姐姐和他说的那些,放在以前,要是在别处听到自己肯定会以为那个人动画片看多了的话,钟家隐藏的秘密和世代相传的使命,以及……
自己被选中成为“守山人”的事实。
都让钟舒觉得既遥远又不现实。
据说钟家的守山人生来是为了给这世界上的某个很重要的人挡灾的,那个人在哪里,是谁,他都不知道。
只是。
钟葵说:“那个人比你自己的性命,比你自己的幸福都要重要,等你遇见,你就会明白了。“
七岁的孩子,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觉得全世界,除了老爸老妈和老师都得为自己让路,突然被告知你永远在另外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之下,还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去为了那个人的平安和幸福铺路。
这种荒唐的事情。
钟舒本人刚刚听到的时候是很不屑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守山人需要在钟家的孩子里面选一个,而父亲和母亲都选了自己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有些难过。
还有些愤恨。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
明明还有姐姐,明明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个,家里的事情都不告诉自己,这种好像把自己卖出去的任务反倒落到了自己头上。
即使在接受考验之前,他对钟葵说了:没关系。
然而心里还是忿忿不平的。
但是在里面走过一遭后,他有
了充分的时间去将那些一团乱麻一样的事情再想一遍,就算他脑袋真的不好使,一年多的时间也足够他想清楚一两件事情了。
初初接受考验的日子在现在的他看来已经很遥远了,过去的时间没有白白过去。
现在的他,面对关于山神、日轮鸦还有绯清的故事时会更加的坦然,当然对自己莫名其妙已经成为了某个人的护身符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然而已经能够想着,大概这就是代价吧。
他从那场大病里活下来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