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春秋,又三年。
如果说,三年之前的天下,大炎虽有癣疥之疾,但亦没有动摇国本之状发生。
那么现在,时局变了。
而今天下大疫,冀、青之州,尤其惨重,生民艰辛。
若非季秋麾下太平教众游走天下,治病救疫,恐怕又不知得有多少黎民百姓于病痛折磨之中死去。
可就算如此,也只是救得了疾,却救不了穷。
病痛顽疾缠身,灵符尚可祛疾,但时年天降大旱,百姓收成颇为艰难,又该如何去解?
无解。
冀州,清平郡。
以清平为郡名,往日里此地不谈其他,起码百姓生活自给自足,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自三年前天灾不断,祸事频生开始,哪怕是较为繁华的清平郡,其治下平民的日子,也开始变得不好过了起来。
天下大旱,用以耕种的土地尽皆颗粒无收。
对于最底层也是人数最广的贫民百姓而言,如此景象,无疑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太平道门人,季秋的弟子苏仪和白鹿,这两名最早跟随于他修行炼气法的弟子,时至如今都有所成。
他们奉季秋之命,带着筹集而来的粮食,在这清平郡一带的各个太平教道场处,领着门徒们赈灾济民。
太平道门下的弟子,用白水混着些许稻米,将这些简单的材料烹煮成稀粥,随后于郡县各处搭设铺子,传给灾民。
并不是他们不想大方。
可就连维持这点能够接济民生的稻米,都是他们大贤良师努力求来的东西。
哪怕道基高人可以呼风唤雨,召来云雾降雨,但解一时之地便已是极限,连一县城都顾及不来,又何况数州之地!
能从那些官吏和世家手中扣出粮食,都算是他老人家有着大本事存身了。
在这只有澹澹米香味道的铺子前,一条蔓延到看不到边际的队伍排成长龙,一眼望去足足上千人不止。
这些排队的大都是平民,一个个衣衫褴褛,眼神麻木中带着渴望。
在他们的眼中。
或许一碗飘荡着些许米香味儿的稀粥,就是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两名面貌年轻,头戴黄巾的道人同行,在这偌大郡城乡县来回游走,负责处理和协调诸多门人。
他们到了这清平郡治下一小县,看到了与其他各地没有多大差别的情景时,其中一较为年轻的道人终于忍不住了,于是面露愤慨:
“先是大疫,又是大旱,如此经年连绵不绝,升斗小民何其悲也?”
“这朝廷对此,竟是视若无睹,苏仪曾与老师一道,去往州府面见过刺史,以求那些官吏们能接济些粮草,救一救这些治下百姓。”
“那州府刺史知晓老师乃是道基高人,因此和颜悦色至极,摆酒设宴,席上鼎烹肉羹,美酒佳肴无一不缺,可谓是奢华到了极致!”
“然而再看看这些可怜的平民们,就连一碗稀粥都险些喝不上了,与那些钟鸣鼎食之辈相互对比,显得是多么可悲!”
“上下之差,竟能至于此乎?”
年轻道人握紧拳头,张口便是大骂不已。
在他一侧的白鹿见此,面上也是隐有认同,不过还是克制了住,随即叹息一声:
“那又能怎样呢。”
“这些门阀公卿累累世家,虽有看在老师面子上,愿意接济些粮草,但更多的却都是视若无睹。”
“他们对于我太平道的行为,表面大加赞许,其实暗地之中,却都是嗤之以鼻。”
“长此以往,纵使我太平道如今修法弟子数百,麾下门徒数万,信徒广布数州之地,也免不去这天下之难啊!”
“这次老师突然传唤我等聚集,你说究竟是因为何故?”
先是聊了下时局,随后苏仪冷不丁又问了白鹿一句。
对此,白鹿事前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于是只摇了摇头:
“我也不晓得。”
“不过想来,老师他应该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吧。”
“不管怎么去说,老师的教诲在吾辈心中,永远都是正确的。”
“此生能为太平门徒,能入大贤良师门下,我白鹿一生无憾!”
而就在太平道门徒行走天下,布施四方之际。
季秋自当阳郡张氏出,面色澹然,身上威严愈发深重。
时过境迁,眼下的他已不再是那驾驭马车,入大炎首都泰安求学的一少年了。
此时的季秋二十余岁,执掌天下第一道脉太平道,声威影响数州之地,虽不入朝堂,但放眼天下各处,几乎各地都有着属于他的影响。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是穿着那身粗布编制而成的黄袍。
季秋出了张府,回头看着那熠熠生辉的张氏牌匾,轻吐一口气。
从今往后,他的所作所为,就与当阳张氏无关了。
回忆起来方才与张氏族长张休的对话,季秋摇了摇头,并没有当做是一回事。
身为一郡门阀望族,后辈之中能够诞生出季秋这等不世出的人杰,自然是件数百年难得一回的幸事。
可不幸的是,从一开始被张休寄予厚望的这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