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夜色当中, 浸透着几缕稀薄的月光,却突然,原本陷入沉睡当中的许府上下回荡起浓烈的吵闹。
满院子的下人来来往往, 步履匆匆。
丫鬟脚下的布鞋因为极速的奔跑而被廊下的石阶划出了一条裂痕,小厮的裤脚因为太过于慌乱而踩进了湿濡的泥水当中。
月色如血一般铺洒了整个院落,于黑暗中浇灌出隐隐的火光。
雪白的纱帐如梦似幻, 躺在床上的青年墨发披散,冷冽的眼眸紧紧闭着, 削弱了平日里带来的威压感,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的烛火下投出片片阴影。
须臾间,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一双深若幽昙的眸子也随之而睁开了来。
时喻所居住的院落是除了主人家居住的院子以外最好的客院, 因而距离许娉婷所居住的院子并没有太过于遥远,他方才睁开眼睛, 就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抽泣声,其中还夹杂着几道满含怒骂的男音。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 时喻微阖上了眼眸, 与此同时, 神时也缓缓地扩散了出去。
片刻之后, 深邃的双眸睁开, 薄唇轻轻往上挑了挑,勾出一抹略待几分冷意的浅笑来。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女主依旧还是来到了这里,顺便又救下了一个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主角。
这还真是……有意思啊。
信手披上外衣,时喻喊醒了正做着美梦的狐月浮和明远。
狐月浮眼睛眨了眨, 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紧贴在时喻身后, 目光中带上了些许的警惕。
“爹爹,我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总觉得,在这风平浪静的湖面下,藏着能够掀动这整个天下的惊涛巨浪。
时喻垂着眼眸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前世今生这共两世的羁绊,让狐月浮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
但是没关系。
如今的狐月浮早以不是原剧情当中冷思清遇到的那个还被小孩子欺负的半妖狐狸。
已经修炼出八条尾巴的狐月浮,如果不用一些手段的话,恐怕时喻想要打过他也得付出惨烈的代价。
“无碍,”就仿佛狐月浮还是那个只能够缩在父亲臂湾里的小狐狸一样,时喻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爹爹在。”
被家爹爹顺了毛的狐月浮笑的眉眼弯弯,像是吃到了糖的孩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愉悦。
明远翻了个白眼,捂住眼睛,“没眼看呀,没眼看,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知羞。”
狐月浮并没有因为明远的这番话有任何的收敛,反而是笑得更加的开怀,他满含嫌弃地看了明远一眼,“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嫉妒。”
“没爹孩子,真可怜。”
“我……你个小狐狸崽子,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明远气得咬牙切齿。
时喻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他不想继续理会这两个幼稚鬼。
——
浦一来到灯火通明的地方,就看到许娉婷正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垂着泪,许老爷子和许知礼都沉默的陪在她身边。
被连夜喊来的大夫则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唉声叹气的从里屋出来。
“吵醒你们了?”许娉婷眼角带着隐隐的泪花,但她很快就用帕子揩开去了泪水,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打扰到了你们。”
“无碍,本也是睡不着觉,”时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着大夫的方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娉婷反应过来,赶忙跑到了大夫跟前,“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大夫垂着头,语气有些冷,“受伤太严重了,若是只有他身上的那些皮外伤,老夫还有办法能够给他治好,但是……”
大夫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有些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开口。
“大夫,你可千万要救救他,”许娉婷忍不住开口哀求,“他是唯一能够让我能将我的囡囡留在许府的理由了。”
提到囡囡两个字,许娉婷又不由得落下了泪来。
天知道在女儿被昆仑虚抓走的这段日子里,她究竟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那是她还胎十月,历经一天一夜的痛苦才生下来的孩子啊!
她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可那时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闵行是昆仑墟的掌门人,整个天下都把控在昆仑墟的手中,就连九嶷山都没有办法和他们正面做对,她一个小小的九川成的世家小姐,又能够怎么办呢?
更何况除了那一个女儿,她还有父亲,还有许家那么多的人,她不能将整个许家上百条的人命弃之不顾啊!
可她的囡囡,她日思夜想了十三年的囡囡,在听到自己告诉她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的时候,她竟然用那双满含恨意的眼神望向了自己。
清浅的月色下,许娉婷满脸惊喜,她的女儿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可冷思清,却是怒火中烧,声嘶力竭的责问于她。
她心中的喜悦才刚刚生起,那个和她长着一模一样美眼的年轻女孩,却言说要离开自己。
若不是她反应迅速,用冷思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