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少女皮肤白皙, 一双秋水瞳中满含笑意,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端的是一派真诚。
“反正这个名额拿在我手里也是个烫手的山芋, 大家都想着法儿的想要白嫖,我看小叔你眉宇间一派正色,断然不是大伯那样不分是非曲折的人,不如这名额你就拿了去, 怎么样?”
柳桑柔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很准的, 眼前的男人脸还是之前的那张脸, 但那一双眼睛中透露出来的神色,却早已和以往截然不同。
就像是历经沧桑后终于沉淀了下来,多了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柳桑柔是在高考恢复的那年穿越过来的, 那段时间村里的知青们高考的高考,回城的回城,好多人抛妻弃子, 丢夫弃女, 村子里可是乱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时这具身体的原身只有五岁,在没有大人的看护下不小心落了水, 被人救上来的时候身体就换了个主人。
柳桑柔是在原身死了以后才穿过来的,因此她并没有原身的记忆,她身体好了以后所见到的就是一个成天只知道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昏昏噩噩不知人生是几何的小叔。
她和柳沉鱼一般大的年纪,自己父母双全,可对方却被母亲抛弃, 有个爹还不如没有, 她真的很同情这个小姑娘。
因此也一直有些埋怨小叔, 她有些不太理解,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抛弃他们的女人将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
可渐渐又在村民的谈话声中,她了解到了小叔曾经的为人,一时间,心中又升起了无限的惆怅之感。
那样一个积极向上,孝顺父母,疼爱孩子,即便是放到现代社会也是一个十佳好男人的小叔,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心理受到的伤害比身体上的伤害难治千倍百倍,即便她是一个穿越人士,却也没有深度的了解过现代心理学,根本无法帮助到小叔,因此,她只能想方设法的给柳沉鱼她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可这个丫头的性子实在是犟的很,最见不得别人对她的同情和施舍,五年的时间下来,柳桑柔非但没有和柳沉鱼变成好朋友,反而更像是水火不容的仇人。
提起这些年的过往,柳桑柔就忍不住想要抹一把辛酸泪,傲娇的小孩可爱是可爱,可却也太难相处了啊喂!
她本以为小叔一家子会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可今天在山坡上发生的事情,却又让她改变了对小叔的看法。
而且刚才小叔冷着一张脸扔镰刀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她老早就想把柳天明那个臭傻逼大伯狠狠揍一顿了,自己没本事没脑子,也不想着怎么去改变生活,只知道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嫉妒心还贼强。
偏生这人还和她家是亲戚,她爸又是老好人一个永远都不懂得拒绝,她真的都快憋屈死了。
忽然有人替她打了那个傻逼大伯的脸,柳桑柔那叫一个心情舒畅,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眼前男人维护女儿和母亲的样子,沉着脸威胁人的样子,以及手中拿着镰刀吊儿郎当转着时的样子,终于让柳桑柔理解了村里那些人提起小叔时语调中的惋惜和怅然。
她仰着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恍惚间,仿佛通过那双深邃的眼眸穿越了多年的光阴,看到了当年那个被无数女知青心之所向的青年。
然而,出乎柳桑柔意料的是,这个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机械厂员工的工作名额,却被时喻拒绝掉了。
男人一本正经的和她解释,“你如果拿去卖,这个名额至少可以卖到三百块钱,哪有白白送给我的道理。”
“不是吧?”柳桑柔震惊的瞪大了眼,“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小叔,你该不会是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会儿后又变傻了吧?”
时喻无奈地笑出了声,“你这丫头。”
柳奶奶端了杯水给柳桑柔,“奶奶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们也不能占你这么大的便宜,你还是拿去卖了吧,昂?”
柳桑柔的视线在母子二人身上扫过,发现他们确确实实是在替自己着想,她的心里不由得一软,“那我卖给你们不就行了。”
柳桑柔语调轻快,“之前答应卖给大伯的时候就说的是一百块钱,小叔这里也是一样,给我一百块钱就成。”
柳奶奶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好工作,机械厂的正式工听说一个月至少能有五十块钱,只要时喻能拿到这份工作,他们目前家里遇到的问题基本上一下子就能解除了。
但柳奶奶还是迟疑了起来,“我们没钱买。”
“这有什么的,就当我先借你们的呗!”柳桑柔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机械厂的工资可是很高的,小叔工作几个月立马就能把钱还上了,剩下的工资不还都是你们自己的。”
时喻原本是想要做些小生意来赚钱的,此时改革开放的政策已经下发下来,不少人都抓住了时机站在了改革开放的风口上。
但这个小村子太过于偏远落后,人们的思想还没那么快转变过来,个体户在他们的眼中是地主阶级,被抓了是要坐牢去的那种。
柳奶奶年纪大了,断然是接受不了儿子去做个体户的,时喻本来还在纠结到底要怎么开口跟柳奶奶说才能征得她的同意,让她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