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慎看着那些灰,忽然道:“你们说,人生短短百余年,到底活个什么劲?”
黑衣人们不解。
赢慎道:“朕不过四十余岁而已,怎么就老成这副模样?”他说着,摸索着从枕下拿出了那块玉佩,慢慢摩挲着道:“朕还记得,朕小时候,这玉佩挂在脖子上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儿。现在……倒是有些怀念了……”
黑衣人道:“陛下,咱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赢慎摇头:“不去,朕偏不去!”
……
而另一边,赢慎走后不久,皇后便急急忙忙的进宫了,在得知太上皇重病之后,她顿时哭的肝肠寸断。
赢慎的父皇姓元,叫元英,是个英俊儒雅的男子,只是身体一向孱弱,这一次突然晕厥,着实令人担忧。
皇后哭的泣不成声,她道:“陛下呢?”
她身边的嬷嬷道:“刚才太太医院那边的人传话说陛下已经歇下了,皇后娘娘若是找陛下,不如等到明日再来。”
皇后擦了擦泪珠,哽咽道:“陛下是不想见本宫吗?”
嬷嬷连忙安慰道:“皇后娘娘莫要乱想,奴婢方才仔细打听了一下,陛下确实已经歇息了,陛下的身体一向康健,您也不必担心。”
皇后咬牙切齿道:“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从来就不肯乖乖听朕的话!”
她怒极反笑,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陛下越长大,就越像他母妃!他母亲就是这般任性妄为!”
那嬷嬷道:“娘娘,您别伤心,小公子吉祥如意,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皇后冷笑一声:“这种话你自己信吗?”她抹了抹脸,恨声道:“本宫与他父亲都不在他身边,他能逢凶化吉?若真能如此,也不会被人掳走了,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让本宫怎么办?本宫怎么跟太傅交代?”
嬷嬷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陛下的武艺高强,身边有禁军保护着,一定不会有事。”
皇后仍旧愁容满面,显然没法放心。
赢慎一夜未睡,天色渐亮的时候,他才迷糊着合上眼睛。
他做了一场梦,梦境里,他看到自己的母后正跪在自己跟前,哀求着他不要离开皇宫。
“慎儿,你就不能再多陪陪母后吗?母后一个人守在这冰冷的宫室里,寂寞难熬……”
“慎儿,你不是说母后生辰那日送母后一件礼物吗?你送了母后什么?”
“母后没看清楚,但母后希望,慎儿能把那件礼物带走,永远陪在母后身边……”
“慎儿,慎儿……”
……
赢慎猛地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额头上全是汗水。
他捂住胸口,只觉得浑身发烫。
半晌之后,他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儿,他看向窗外,发现晨曦已经初露,而且似乎还挺亮堂的。
他掀开薄毯,披上了斗篷,然后推门走出了寝殿。
寝殿外,小德福正抱着一堆东西往外走,看到赢慎,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他慌张的跪下道:“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朕想吹吹冷风。”赢慎看着天边泛白的光线,淡淡道。
小德福犹豫片刻,小声提醒道:“可是外头凉……”
“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赢慎语调很淡:“你退下,朕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小德福欲言又止,可他知道,陛下既然吩咐他退下,那就表示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了。于是只能恭敬应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而在小德福离开后,赢慎转过了身子,望着这座熟悉的宫殿,忽的冷笑一声。
他伸出手,狠狠的拍打着这宫殿。
“砰——”
“哐啷——”
……
小德福躲在屋檐下,忍不住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陛下的脾气变了啊。
这是小德福此时唯一的感慨。
……
赢慎疯狂的敲击这座宫殿,直到双臂酸麻,才停了下来。
他缓缓收回手,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宫门,眼眶通红,嘴唇也干涩发白。
他缓缓蹲了下去。
“父皇,父皇……”
他喃喃的念叨着:“是儿臣不孝,儿臣没能照顾好您,您怪罪儿臣好了,儿臣不求您原谅,只求您不要责罚母后,儿臣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罪责,哪怕让儿臣去死!”
赢慎在这里呆了许久,才失魂落魄的起身离去。
他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御花园里。
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极艳,姹紫嫣红的,几乎晃花了赢慎的眼睛。
“啪——”他忽然挥手甩掉了一束芍药,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欺骗朕,滚——”
那株芍药瞬间枯萎凋零。
赢慎怔愣的站了许久,然后缓缓的蹲下去,他抓着这株已经枯萎的芍药,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攥着。
“朕……错了吗?”他喃喃的问。
“朕真的错了吗?”
“朕……真的做错了吗?”
他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最终,他忽然抬起头,目眦尽裂的吼道:“朕没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