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雨,带有一种...算了,什么都没带,就是有点凉而已。
网球场上的热身运动已经完成,两个班的体育委员在给学生们发网球拍,过后,是体育老师在讲解基本的比赛规则。
隔得太远,听不到。
只是看到两个班的学生短暂聚拢在一起后,紧接着又分散到了六个网球场上,各自分组对抗。
“刚确定成为继承人不久,栖川唯曾找我诉过苦。说什么太累了,今天刚学完马术,明天就要去练高尔夫,后天还有舞蹈课程,还有永远都学不完的贵族礼仪...我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就是安慰她说我也会变得很强大的,我可以保护你......”
多崎司手插在兜里,远远望着网球场上像运动女神一样的栖川唯。
栗山樱良不咸不淡地说:“难以想象她那样骄傲的人还会诉苦。”
“人的性格都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的嘛...”多崎司扯下领带,又把衬衫上方的扣子解开,深呼吸了下:“就好比我,在五岁之前的我可是一个很乐观很积极的人,还梦想着长大后会成为宇航员。”
解开领带和扣子后,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栗山樱良撑着伞,视线瞥了一下他露出来的锁骨:“你现在这个样子很色气。”
“无所谓,反正又只有你一个人看到,至于你会不会对我有反应,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你?”栗山樱良的脸颊似乎稍微鼓了起来,语气也有些较劲:“就连牛郎都知道要营造好自己的人设,或温柔啊,或霸道啊。先走心,务求在性格和相处上让客人感到舒服。与其对你这种人有反应,我为什么不去找个高级牛郎?”
“栗山同学这么懂,是不是已经体验过了?”
“够了...”栗山樱良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别跑题,继续说。”
多崎司看着她校服衬衣上鼓起的弧度,才发现小平板原来是有胸的,虽然不大就是了。
“后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在全力栽培之下越来越出色,而我在没人搭理的深渊继续沉沦。一直到今年的4月...我想想...”
多崎司皱眉沉思了片刻,才确定道:“4月16号。”
“念头具体是怎样来的我也记不太清了,当时就是觉得她过得很辛苦,想帮她分担一点压力,也是想让自己可以得到家族的重视,想得到同样的教育以此来变得和她一样好,然后就向她表白了。结果嘛,好像交谈过程中有一点点误会,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栗山樱良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分析他说出来的话。
天色仍然阴沉,形状不详的云团接连飘过。天台上的两人几乎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不经意地听风吹过的声音。
多崎司闭着眼睛,回顾记忆中那漫长的十年。宛如爬上一座高冈,站在悬崖上俯瞰山底的海峡,他感到了海的气息,还有呼啸的狂风。
【再也无须前思后想,一切岂非已然过往。】
村上桑的这句话在脑海中浮现,多崎司心里有一股莫名的跃动之感。
对啊,反正都过去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原主,但人都是自私的,没必要担负原主的愧疚和自责活着。
雨还未停,但头上的乌云却忽然有散开的迹象,耀眼的阳光穿透云层射下来。
回过神来时,眼前看到的世界仿佛被重新涂上了色彩,鲜艳无比。
绿色的橡树、纯白的墙皮、银色的水塔、如水果糖般五颜六色的汽车,整个东京的色彩忽然一下子就变得充满实感。
飘零在阳光中的细雨,摇曳着火焰般的金色光芒。
多崎司侧头看向栗山樱良,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谢谢。”
这个笑容带着如同阳光般的色彩,栗山樱良眯了眯眼:“没事,说出来后心里也会畅快些,如果老是闷在心里,总觉得心神不安。”
“没错,总是一个人闷着,不及时释放出来的话,长久挤压的情绪势必把脑袋涨得满满的。”多崎司张开手,做出气球膨胀爆炸的手势:“像这样,砰的一下整个人就坏掉了。”
栗山樱良轻微地耸了下肩膀,嘴角绽放出一丝淡薄的微笑。这个笑容比以往见到的笑容要正规得多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微笑。
阳光穿过透明雨伞,照在她侧脸。纤长的睫毛微颤,秀气的鼻子,樱色的水润嘴唇,无一不在显示出动人的美感。
远处的四谷站传来轻微的电机声,中央总武线黄色的车厢从高架桥上飞快通过。
网球场上忽然发生了变化,栖川唯径直朝着村上水色走去,人群的起哄声穿过空旷的操场,传到了耳边。
多崎司远远看了一眼,系好扣子,系好领带。
“走吧,去看看。”他朝着栗山樱良打了声招呼,率先走向楼梯。
栗山樱良征了一会,眼睛定定看着楼梯台阶。
在她的头顶,灰鸽子在细雨中盘旋了一会,最后落到了校舍后方建筑的尖顶上。那一栋墙上爬满绿色藤蔓的老旧建筑,是昭和时代便已经落成的礼堂。
“砰!”
网球场高大的铁丝网颤了一下,依附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