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条件简陋。
厨房,就是主屋外院子一侧,斜搭了一个棚子,而后下面有水缸,柴垛,烟火灶台。
可此刻李君羡眼里,却丝毫不显寒酸,反而有种悠然世外的淡然,超脱凡俗的宠辱不惊。
主要是,太特么香了,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尼玛是河蚌肉,螺蛳肉。
李二亦馋得厉害。
作为一国之主,要说没吃过好的,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而事实是,自上古而始的烹饪之精华,大多荟萃于宫中,宫中的厨艺,也没那么差。
只是宫里头尚食局那帮人,谁特么闲着没事干,研究河蚌肉,螺蛳肉?
就是真有心得,也不敢做成菜端到皇帝老子面前啊!
说白了,再强的厨师,也不可能什么都会。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在特定的项目上,一名特级厨师,未必就一定比乡野渔农强。
是以,真的被抓住了,喉结鼓动,口水分泌不自觉的增加。
李君羡话音刚落,李二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贤弟,这,差不多了吧?”
陈远笑着点头:“差不多了,秦兄若是不嫌弃,可先端一釜过去吃着,小弟随后就到。”
此言一出,李君羡二话不说,端上一釜香喷喷的腊肉河蚌螺蛳就走。
李二亦不多留,很快,便在主屋桌上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好!”
“真香!”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河蚌,螺蛳,料理一番后竟如此美味!”
“……”
舒坦。
眼前这道美食,看着好看,闻着喷香,吃起来,更是回味无穷。
这让李二分外满意,甚至,有惊喜的感觉。
等到郑愔捧上一坛黄酒,李君羡也上桌,又有清风徐来,那感觉,更是别提多么的好。
陈远也没让人久等。
釜,青铜质地,很早就是主要的烹饪器皿,其样式,大多跟锅差不多。
只是通常比较厚,且比较深,类鼎。
这要下面弄个小炉子,置燃烧的木炭,便与火锅无异。
便是这样一道菜,李君羡端走一釜后,剩下的,他赏给了下面的人。
完事,汆野菜,淋上葱姜蒜末米醋酱油调制的料汁,递上几滴芝麻油,又做了一道野菜蛋花汤,齐活。
“唔,不错,贤弟好手艺,唾手可得的野菜,经贤弟这么一料理,顿时酸咸适口,健脾开胃,化腐朽为神奇。”
子曰:君子远庖厨。
虽然这句话的真意,并非就是字面上理解的那样,可自古以来,很多男人不屑下厨,是真的。
尤其士大夫之家,更是奉为至理。
也因此,一个男人下厨,做饭好吃,钻研厨艺,往往是遭人诟病的,是被人瞧不起的。
然而,这里是大唐!
大唐,一个开放,包容,女子经常着男装,骑骏马,打马球,君王亦知音律,晓乐赋,兴致起来甚至会亲自下场表演的朝代,很多酸腐的臭毛病其实是不存在的。
若非如此,李二也不至于沤粪制肥这种事都看得津津有味。
也因此,对于陈远以野菜为主料制作的凉菜,赞誉有加。
陈远哈哈大笑,一边打发郑愔姜篱去吃她们的,不用守在这里伺候,一边给李二李君羡倒上酒:“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之事,多谢秦兄。”
语毕,自己也满上,连干三杯。
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白居易虽然尚未出生,可当下的酒,的的确确就是绿色。
尤其滤去杂质之后,很好看。
喝起来也适口,毕竟只是以米为原料的酿造酒,而非蒸馏酒,度数摆在那里,酸甜的口感,亦有保留。
但是,价格不便宜。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语出,李白,《行路难》。
《行路难》,没记错的话,是现在人教八年级,也就是初二课本上的一篇。
当年他上学的时候也是学过的,不过具体是几年级,忘了。
当年学的时候,他也不清楚这两句到底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夸张修饰,还是别的什么。
老师也没讲清楚。
而今明白了。
没那么多乱七八糟,字面上去理解就对了。
金樽清酒斗十千,意思是,这金樽,即饮酒的酒杯,可能是金的,里面的清酒,一斗,得十千。
十千,一千为一贯,合一两银,十千,便是十贯,合白银十两。
斗,则是计量单位,一斗酒,大约是四斤。
当然,当下没那么贵。
毕竟李白所处的年代,跟眼下的贞观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两个时期物价并不相同。
可即便如此,眼下这采用精选好料,精心酿制的绿醅清酒,一斗,也得五贯钱。
这样一算,一斤酒五千以上,妥妥的奢侈品。
所以,别看李白浪,其实人家是家里有钱,喝酒都五千一斤的。
不像范仲淹,说就是宋代名臣,写诗,“浊酒一杯家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