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白优任其随意把玩也不介意,甚至坐的更近些,换个姿势好让他更顺手,自己却是一边吃着一边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五口之家,奶奶,父亲母亲,女儿和襁褓中的弟弟,虽然家境贫寒,父亲酗酒成性,不着调至极,但又母亲和奶奶操持,这个家还算过得下去······
那个女孩儿很不喜欢这个家庭,贫穷、懒惰、狭窄逼仄,所有角落都乱糟糟的,就连人也都是乱糟糟的,不似学校老师家里那般整洁明亮、温馨祥和······”
当麦哲意识到她说得是她自己家里事情,是自己一直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她接连拒绝的不堪往事,他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地扫视过宽敞整洁的别墅大厅,想象着她生活在一件破旧老房里的情状,最后目光定格在她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静静地听她诉说着往事。
原来不出麦哲所料,她的家境确实跟欧阳雪一样的凄苦。
只不过不同的是,后者是为疾病所困扰,她母亲因病离去彻底击垮了他父亲的神经,才让他们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眨眼间支离破碎。
而前者,却纯粹是没有投胎给一位好父亲。白父酗酒成性,多少也有些不务正业,但好在有其母能略加管束,这才让这个家能够勉强维持。
但一个家里有这样的男主人,遭受不幸似乎也是在所难免。
在她,白优九
岁那年,家里迎来了新的生命。白家添丁,白父有后自是大喜,那段时间再是本分不过,也知道上进了,也知道顾家了。所以说弟弟的出生让这个家进入了欢乐最多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但好景不长,也正是在那一年那一月,她那如破旧的小船一般的家彻底分崩离析。
酗酒!酗酒!酗酒!到底还是因为酗酒!
那一日白父深夜醉酒归来,家中所有人都在熟睡,喝断片了的她把自己扔在床上。
次日,睡梦中不足满月大的幼子再也没有醒来。
白母嚎啕,状若疯癫。白父惭愧,躲在外面饮酒逃避,不敢归来。
不多久,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白母带着所有积蓄也离开了这个家。
两日未归,当所有人都明白,白母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白父大怒,险些没把这个家给拆了。
没有了白母的管束,白父彻底放飞自我,彻底沦为一个酒鬼。只剩下奶奶和女孩相依为命。
辛辛苦苦把女孩供到高中毕业,也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祖孙俩正在炎炎烈日下自家小破院里愉快地整理收回来的破烂。
这些年祖孙俩就是这么过来的,奶奶平日里收破烂养家,女孩学习之余就给奶奶帮忙。每至一个学期结束,都是祖孙俩最为煎熬的一段时间,他们必须算好没一块钱的用度,这样才能避免下一学期交不上学费的情况出现。
但这一年不同,虽然下半年
去往大学的学费比之前高中、初中、小学时代高昂了许多,但女孩说她进入大学不耽误学业也能自己挣钱了,这样一来奶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是以这一年的暑期祖孙俩干得格外起劲,腐臭难闻的破烂堆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奶奶就这么突然地倒下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给女孩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连急救车都不用呼叫,就这么平静地走了,没有一丝痛苦,直到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嘴角还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没给她的孙女带来任何负累······”
白优脸上依旧带着悠然的笑意,仿佛她所讲的这些真的只是一则故事,而不是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悲剧,仿佛这是一则结局完美的童话故事,而不是亲人远去孤独灵魂的悲泣。
“她走的很安详,很低调。只是她的孙女一直很自责,因为她认为正是她说了‘以后您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这样的话,才让奶奶对这个人世间再也没有留恋······”
“但后来······”白优嘴角的笑意渐渐转淡,变得安详,“随着女孩年纪越来越大,她的想法也在逐渐改变。
她现在只认为奶奶累了一生,早该获得解脱了。她不该那么自私,再留奶奶辛苦下去。”
话到此处,白优终于再次拿起了筷子,频频挥动,吃得格外香甜。
但麦哲却反过来再也无心进食,出神地看着她前
所未有得不顾形象地吃喝。
她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很明显,现在的她似乎前所未有得放松,麦哲不知道自己是该劝她忘记过去积极憧憬美好未来,还是该······
“你怎么不吃?”
“啊,哦······”麦哲这才动起筷子。
良久,直到大年初一这顿午饭快要吃完的时候,麦哲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唔······姐,下午咱们去奶奶坟前祭奠一番吧,我想她看到你现在这般成功,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小子就非要扫我的兴是吧!?”白优瞪眼,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了一句,“我早发誓再也不回那个地方了······”
“姐姐你是怕再见到你的父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