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写字的时候衣服在滴水,他的卷子上很多墨水,字原本就不好看,这般晕染在一起,几乎看不清。
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在看到鲜红的丙三下等时,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
兰泽没有找到泼他水的坏蛋,他闷闷不乐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着考卷上了常卿的马车。
他坐在马车上有些拘谨,国子监里有排名,他在最后一名,临走的时候那几名少爷似乎在笑话他。
兰泽有些害怕见到谢景庭,若是谢景庭知晓了他这般没用,何止是天资愚笨,到时候谢景庭会不会觉得留他没用,再把他送进宫。
他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担心,忍不住问常卿道:“常卿,督主可在府上?”
常卿:“督主大人在外办案,今日可能不回来了。”
兰泽略有些庆幸,他松了口气,然后发现常卿在看他,他再次紧张起来。
一路回到督主府上,兰泽在自己小院里待着,他把试卷拿出来,看了好几遍,自己找了一些红色的颜料,若他是丙一,倒是可以改成丙二丙三。
他是丙三,是没办法往上改的。
不知这判定考核是谁设计的,一点也不给他动手的机会。
常卿明明说了谢景庭不会回府,所以当他被传召时,整个人更加不安。
那份考卷被他塞进了枕头底下,他揣着手跟在常卿身后,心情忐忑,不知道谢景庭一会儿会问他什么。
到了熟悉的正殿,正殿里依旧没有点灯,只有一盏昏暗的蜡烛在窗边,谢景庭没有在看书,似乎是刚回来。
“见过督主。”兰泽老老实实地跪下。
谢景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温声对他道:“我听闻常卿说你问我在不在府上,今日便回来的早些,兰泽有事要跟我说?”
兰泽现在不大信谢景庭的话了,谢景庭才不可能为了他赶回来。
他瞅谢景庭一眼,小声说:“奴才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有什么事找督主。”
“这般。”谢景庭随意问道:“兰泽在学堂如何。”
兰泽点点头,“一切都好。”
“我听闻你们在讲堂里考了试,”谢景庭目光落在他身上,问他,“兰泽考的如何。”
兰泽心提了起来,他考的自然不如何,现在谢景庭温柔的询问他,若是知道他是个草包,兴许也会温柔的让他滚出去。
“我……督主,我的考卷丢了,不知道考的如何。”
兰泽掌心冒出来一层汗,顶着谢景庭的目光不敢抬头,指尖略微蹭着地毯边缘,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好一会没有听到回复,兰泽能够察觉到谢景庭正在看他,那目光温和而不着痕迹,他却感觉每一寸皮肤好像都随之战栗起来。
若他真是兔子,兴许这一会已经藏不住尾巴了。
“这般,”谢景庭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对他道:“功课可有不懂的地方。”
若是他让谢景庭教他功课,兴许会露馅。兰泽对谢景庭道:“奴才的功课尚可,有不会的地方都问了阮世子,阮世子聪慧过人,给奴才讲的很透彻。”
“看来兰泽在那里交到了朋友。”谢景庭这般说,嗓音听起来好像是在为他高兴。
“嗯……”兰泽应一声,兴许是看出来他的不自在,谢景庭对他道:“今日难得回来,留下来用晚膳如何。”
兰泽觉得不如何,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他越是想接近谢景庭,谢景庭越不待见他,他越想离谢景庭远一些,谢景庭反倒让他留下来。
他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知晓不能得罪谢景庭,他还是小声道:“督主,奴才今日不舒服,不留下来打扰督主了。”
谢景庭关心他道:“哪里不舒服,我叫人过来给你看看。”
兰泽于是不说话了,他没有哪里不舒服。
跪在地上的少年心思太明显,一双清澈的眼略微睁着,看他一眼便又垂下眼,目光略微闪躲,整个人的气场都很弱。
兰泽在地上跪着,留下来吃晚膳的话还有一段时间。他跪着腿疼,瞅一眼谢景庭,发现谢景庭点了灯在看折子,于是他自己换了个姿势。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靠着香炉坐下,谢景庭的正殿打扫的一尘不染,他把自己的衣角整理好,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等到他抬眼看过去时,发现谢景庭在看折子,方才的视线仿佛是错觉。
“督主,奴才可不可以看书。”兰泽问道。
谢景庭说可以,他于是站起来,从书架上随意找了一本书。
他如今还在学认字,书架上的书看的眼花缭乱,他随意挑了一本封面好看的,上面有芍药花,拿下来才发现是前朝史书。
前朝景国是嵇姓皇室,到先帝篡位之后改魏,之后国姓改为姬氏。
史书更加枯燥,上面有皇帝的画像,兰泽翻了几页,翻到了景仪帝嵇雪容,虽说画的粗糙,但是能看出来是个美人。
景仪帝少时体弱多病,被景和帝封太子受困东宫,曾受困边城,历经七皇子谋反篡位,之后平定乱党,后传位给过继的亲王之子。
寥寥几行字,一生被概括其中。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