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二楼最内的一间雅间里,江稚鱼与简是之并排坐着,面前玉案上陈满了各式名酒佳酿,甫一开坛,浓浓酒香便沁人心脾而来。
简是之万分舒心畅意,从前都是在宫中偷贡酒喝,今日总算能光明正大地饮个痛快。
江稚鱼却攒眉蹙额,满脸黑线,幼时一次过年时,父亲在筷子一头沾了酒喂她,她当即便被呛得满面通红,止不住地咳嗽,以至于她至今都不能理解,那般火辣辣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江稚鱼不理解的东西,却是被她身侧这个人深深体悟了,终于在简是之饮完第三杯酒后,皙长素手轻轻一扫,将斟满的白瓷酒樽推到了江稚鱼面前。
“小江大人,快尝尝,这酒可真不比宫中的差。”
望进简是之满含期待的眸子,江稚鱼喉咙一紧,忆起数年前那种火烧般的感觉,便摇了摇头,老实交代:“臣不会饮酒。”
简是之满眼不可置信,惊道:“不会吧小江大人,你一个风流倜傥的小少年郎,竟不会饮酒?!”
“那你平日里与友人聚会时都做些什么?难不成竟如那些女子般,只品茗、吃点心?”
也难怪简是之这么大反应,大梁风俗便是如此,尤其是京城,品酒之风已兴盛百年,凡是有些脸面的人物,尤其是十几岁的少年,与三五好友做些曲水流觞之类的雅事再稀松平常不过。
可简是之不知晓的是,江稚鱼本就是女儿身呀!她与闺中好友相聚时,可不正是边吃点心边闲谈天的吗。
江稚鱼垂眸看向酒樽内澄明的液体,依旧摇头:“臣真的不会。”
“喝酒嘛,同喝水是一样的,这有什么会不会。”简是之说着便翻过江稚鱼的手,将酒樽硬塞进了她的手中,又道:“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墨客以酒作诗,视酒如命,那就说明,它定然是味道极好的,你快些尝尝。”
这都送到嘴边了,江稚鱼也不好再拒绝,左右她上次饮酒时尚年幼,保不齐过了这么多年口味已经变了。
酒樽贴附唇边,江稚鱼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这味道她仍旧欣赏不来,不过饮后喉咙里确是没有从前那般火辣辣的感觉,这倒令她稍稍安心了些许。
“这就对了。”简是之又继续斟酒,道:“多喝点,不然只本王一人饮酒实在太过寂寞,况且这满桌的酒,喝不完倒是浪费了。”
简是之举起酒樽,与江稚鱼碰杯,一杯又一杯。
五杯入口后,简是之再次斟酒时不经意侧头,却发觉江稚鱼双颊显红,眼神朦胧,好似有了醉意。
“小江大人?”简是之试探性地唤她。
“……嗯?”江稚鱼缓缓转头,声音含糊,看起来是真的醉了。
简是之不由嘟囔道:“不是吧,才五杯,你怎的就醉了?”见她饮下那五杯时的痛快模样,还以为多能喝呢。
听到此话,江稚鱼登时手臂一挥,惊呼:“我!没!醉!”
然后蹙眉嘟嘴,赌气似的将酒樽举到简是之面前,发出的声音软糯糯的,道:“再来再来。”
简是之不禁笑出了声,果不其然,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简是之推开她递来的酒樽,哄小孩似的对她道:“好了好了,乖啊,咱不喝了。”
江稚鱼乐呵呵傻笑起来,眼神在房内环顾,忽而看到了纱帐外弹琴助兴的乐师,她一下便来了精神,晃晃悠悠站起身,扶着一旁的柱子,跌跌撞撞来到了纱帐后,猛然一下凑到乐师跟前,湿漉漉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人家瞧。
乐师吓了一大跳,琴音戛然而止。
江稚鱼依旧傻呵呵乐着,含含糊糊道:“你……你生得……好漂亮……好漂亮……”
简是之怕她摔倒,跟在她身后,如今听她这话,简直笑得肚子疼,这小江大人平日里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喝醉了酒竟直冒傻气。
那乐师竟也不含糊,微愣了一下后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媚眼如丝回望向江稚鱼,娇滴滴道:“大人醉了,让妾服侍大人歇息吧。”
说着,那双纤纤玉手便攀上了江稚鱼的腰间,急着解她的腰带。
江稚鱼当即一骇,忙向后缩了缩,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我……我是……正经人……”
那乐师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她早便盘算好了,这两位爷出手阔绰,家中定然是有些底子的,若是今日能跟了这人,再哄他为自己赎身做妾,那下半辈子还不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谁还在这苦哈哈地弹琴呀。
江稚鱼逃得不及时,又被乐师拉扯住,瞬间急得满头大汗。
简是之就在一旁目睹全程,笑得脸都疼了,见事态着实有些失控,终于在乐师解开江稚鱼腰带的前一刻出手制止,将自己腰间的钱袋取下丢给乐师,道:“罢了罢了,我这朋友不解风情,这些银钱赏你,你便先下去吧。”
乐师掂了掂钱袋,这分量当真够阔气,便也不再纠缠,只是看了江稚鱼一眼,暗暗摇了摇头,心内一阵唏嘘,有那么多钱又有何用,竟然不行……
“对了,劳烦姑娘替我向店小二讨碗醒酒汤来。”简是之朝正离去的乐师喊道。
乐师走后,简是之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