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秦霄戏谑道:“程老板,对造假流程挺了解啊,看来研究过?”
“没没没!”程文勉吓得一缩脖,急忙摆手,上来就是一套否认三连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你……你问过我的账!”
事实上,程文勉还真研究过。
他不是啥正经人,从年轻那会儿,就不爱做枯燥的正经生意。
他也曾评判过,自己是该造假,还是该往国外倒腾古玩?
最后,经过综合考量,他选择了后者。
因为前者需要兼顾一整条产业链,太麻烦。而后者,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把想出手的古玩交给外国人,剩下的啥都不用管了。
由于‘怕麻烦’,程文勉和‘超级赝品’的大盘子擦肩而过。要不然的话,此刻他们正在查抄的‘超级赝品’窝点,说不定就是他程文勉自己的了。
程文勉再次转移话题,狐疑道:“造假流程我确实略知一二,可这里的流程、用具,也没什么特殊的呀!他们怎么能造出那么完美的‘超级赝品’?”
程文勉总算问到正地方了,秦霄耐心地解释道:“流程一样,‘配方’却不同。不同品牌的方便面,一样的生产流程,味道却不一样,是因为各自都有独门的配方。而‘超级赝品’,便是在常规流程下,有着独门的‘配方’。”
“程老板,看见那铁锅里烧出来的酸了吗?”
“从古至今,无数代造假贩子,没人用过这种酸。”
“从‘咬酸’开始,‘超级赝品’便与众不同。”
古瓷器、青铜器流传,不管以何种空间为其存在的物质形态,都会留下它的固有痕迹。传世流传,应该有传世痕;地下文物,应该有以土沁为基本特点的泥土侵蚀特征;沉船海捞品,当然也该有以海水浸蚀为特征的物态形象。
而很显然,造假贩子,活不了那么多年,等不起,也不想等。
因此,造假贩子只能通过多种手段,人为在赝品身上添加被雨水风雷、霜雪冰雹、岁月磨搓过的‘真品痕迹’。
真品瓷器、青铜器的岁月痕迹,是润物细无声,很温柔,循序渐进,在古玩行中,被称为‘情人的牙齿’。
而赝品身上的岁月痕迹,急功近利,堪比弓虽女干。
咬酸,便是‘弓虽女干案件’中,主要的帮凶之一。
新瓷器、青铜器出窑后,表面会呈现稚嫩的火焰痕迹,有独特的光泽,叫‘火光’,也叫‘贼光’。
学习古玩,学习鉴定瓷器、青铜器,第一课,就是要辨别‘贼光’。
有‘贼光’的瓷器,无一例外,全是刚烧出来不久的雏儿。
能完美消除‘贼光’的,只有岁月。
岁月使人变老,斗转星移,瓷器、青铜器也会告别稚嫩。
而造假贩子,他们没这么浪漫,因为他们是一群‘弓虽女干犯’,他们用调配出来的强腐蚀性酸,在新瓷器、青铜器上刷一层,酸就会把瓷器、青铜器表面的‘贼光’扑灭,揠苗助长,让瓷器、青铜器看上去很老。
用酸扑灭‘贼光’的行为,被称为‘咬’、‘咬酸’或者‘酸咬’。
不得不说,‘咬’这个字,用得生动贴切。
与‘情人的牙齿’相对应,‘咬酸’行为,被叫做‘仇人的牙齿’。
‘咬酸’会把新瓷器、青铜器光滑的表面‘咬’得粗糙,甚至‘咬’下几小块,有的要‘咬’掉很多块,或把有棱角的地方‘咬’平滑,使新瓷器、青铜器看上去像是经历过很多的雪雨冰霜。
高明造假贩子调配出来的强酸,不但能去掉‘贼光’,而且还能把很多瓷器表面的釉‘咬’出很多细小的裂缝,这些裂缝也叫开片。
好酸,能‘咬’出几乎和真品古老瓷器一模一样的开片。
‘咬酸’的步骤,程文勉能说出来,自然也是懂得的。
他皱眉问道:“小秦,你是说,‘超级赝品’与众不同,近乎完美,是因为他们‘咬酸’的酸,是独门配方?”
“是的。”秦霄点头道:“不光独门,还极其高明,几乎是历史级别。历史上无数代造假贩子,没听过谁能调配出这么高明的酸。”
“很多‘咬酸’瓷器、青铜器,都有致命的缺陷。比如,从侵蚀分布来看,‘咬酸’多是‘盆中先泡后洗’的形式,故而侵蚀面大都比较均匀。
“从侵蚀破坏效果看,酸洗过的瓷器、青铜器破坏面会较深,而且多会导致瓷体、铜体疏松散软,对瓷器、青铜器造成物质意义上的破坏。”
“以前,依靠这两点,可以鉴别大多数被‘咬酸’的瓷器、青铜器。”
“而这一锅酸……”
老农模样的秦霄,凝视着铁锅里的酸,又顺手从货架上拿起一件‘超级赝品’瓷器,轻声道:“一样的流程,却因为酸的不同,规避了两点缺陷。”
“我想,这应是时代在进步,物理化工水平,也越来越先进的缘故。”
“原来,像什么氢氟酸、高锰酸钾、中药煮、中药加酒精、茶水煮、香火烟熏、涂细煤灰、涂石蜡川或川蜡、用高细砂打磨等,全过时了。”
没来由地,秦霄一阵唏嘘感慨。
他们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