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散了,而且是毫不停留,瞬间四散。
这说明范坚强手里这尊‘真辟邪’的石料密度极低,根本不是古代工匠一范一物,精雕细琢出来的,而是近现代,批量仿造出来的。
范坚强手里的‘真辟邪’,也成假的了。
“啊!”范坚强惨叫一声,差点失手打碎‘真辟邪’。
他胖脸变得惨白,没有半分血色,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
他正在经历最不可思的事情,也站到了悬崖边上。
心和血,全凉透了。
他店里有两尊辟邪,结果两尊辟邪都是假的。
他和那位京城古玩行大人物有合同在先,他必须把真的卖给人家,否则就算违约,要支付一笔巨额违约金。
“不,你那份凭证……”范坚强第一个念头,就是楚兴那份京城古玩协会开具的凭证,是假冒的。
但公章晃眼,没人敢假冒京城古玩协会的章,那属于不要命了。
各地古玩行,都有古玩协会,每一个古玩协会,都说自己是民间组织。
也只有傻子,才相信各地的古玩协会真是纯粹的民间组织。
张鹤年老会长身为洛阳城古玩协会的会长,在洛阳城古玩行拥有崇高的地位,无论齐家还是白家,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京城古玩行的威严,更是无需多提。
凭证不可能是假的,也没人敢造假。
既然凭证不是假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范坚强老丈人叶公,从一开始,就给了他一尊赝品的‘真辟邪’。
范坚强总算知道,整件事情从哪里开始变质了。
原来从一开始,从他老丈人出现,事情就变质了。
他老丈人也许被骗了,更也许,他老丈人和对方,压根就是一伙儿的!
“你……你们……”范坚强不住倒退,惊恐地望着从京城来的楚兴,宛如看见厉鬼一样,嚎叫道:“这是个圈套,你们在耍我!”
楚兴笑而不答,只是晃了晃手里的官方凭证,说道:“范老板,如果你拿不出真的辟邪,那么你就违约了,你要掏违约金。”
“如果你掏不起违约金……”
“正好,昨天咱们还签署了一份‘股份转让意向合同’。”
“你可以拿‘诚信’古玩店的股份抵债。”
“换句话说,很快,你的店,要成我东家的店了。”
“咚!”范坚强肥胖的身躯,终于栽倒了下去,软成一滩烂,再也起不来了。他捂着脸,刚想嚎啕痛苦之际,‘诚信’古玩店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麻木地抬眼望去,范坚强看见了三位老熟人。
秦霄、楚清漪、李传福三人,并肩走来。
范坚强嘴角狠狠一抽,大彻大悟了。
他头皮发炸,用手指向三人,没有对准克星秦霄,没有对准老冤家李传福,他的手指,指向了一脸冰寒的楚清漪。
“你姓楚!”
范坚强破声叫道:“你姓楚!你是从京城来的!”
“你就是京城‘聚宝斋’的大小姐!”
“对了,还有,还有,李传福,你的‘宝斋’,其实是京城‘聚宝斋’的隐藏分店,是聚宝斋多年前就在洛阳城古玩行插下的一杆暗旗!”
“啊!”范坚强惨嚎。“姓李的,你藏得好深!”
“哼!”李传福冷哼道:“不愧是古玩街首席奸商,算你聪明!”
秦霄听了,不由一阵汗颜,李叔确实藏得深。别说范坚强了,就连他,都是昨天才知道‘宝斋’是京城‘聚宝斋’的暗旗。
昨天他打扫老房子,发现爷爷的笔记,彻底明白了楚清漪的身份背景。
老秦家和老楚家,从爷爷辈就是世交了。
秦霄的爷爷当年也算是古玩行的风云人物,东奔西走,半生致力于去伪存真,保护国宝不流失。
秦霄的爷爷在京城混过不少年头,跟楚清漪的爷爷志同道合,成了过命的兄弟。后来秦霄的爷爷回洛阳城隐居,走之前,跟楚清漪的爷爷约定了孙子孙女辈的娃娃亲。也就是秦霄和楚清漪的娃娃亲。
后来秦霄的父母,甚至还双双任职于京城楚家‘聚宝斋’,夫妻俩同时被奉为‘聚宝斋’首席大掌眼,一时间风光无两。
再后来,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秦霄爷爷的笔记里讳莫如深,总之秦霄的父母脱离了聚宝斋,回到了洛阳城,安安分分过日子,抚养秦霄长大,教他本事。从这开始,两家断交,再没联络过。
秦霄完全不知道自家有这样一号朋友。
再再后来,爷爷奶奶辞世,秦霄的父母也莫名其妙失踪了。
再再再后来,孤儿秦霄被齐名远打瞎,丧失了生存的能力,李传福出现,收留了他,让他当‘宝斋’的掌眼,给他一份工作。
李传福声称受过秦霄爷爷的恩惠,所以收留秦霄。
其实事实是:李传福的东家京城‘聚宝斋’听说此事,不希望故人之子秦霄饿死,于是指派李传福收留了秦霄。
之前李传福联系到的‘神秘大客户’,秒收秦霄的青铜盨和树化玉,那所谓‘神秘大客户’,便是李传福找到了自己的东家‘聚宝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