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支流,每年都要发水,每年都要稳固大堤,年复一年,这条支流最终变成了地上河。
一旦决堤,就是数十万的人命。
“这就是战斗!”队长赵安全扛起沙袋,冲全队人吼道:“给我冲!!!”
中队长带头,向大堤上冲去。
“冲!”
“冲!!”
“冲!!!”
战士们发出吼声,在暴雨之中开始用沙袋去稳固出现问题的堤坝。
雷书侠也在其中,不停的往返扛着沙袋,向堤坝狂奔。
暴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整个中队,包括后续赶来的其它中队,一刻不停的跟时间赛跑。
“一中队,这边这边,快快快!”
“二中队,给我把这个缺口堵上!”
“……”
满身泥泞的参谋长站在堤坝上,用嘶哑的声音进行指挥。
战士们已经累到虚脱,机械的扛着沙袋奔跑。
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因为这是抢命!
终于,在奋战了整整一天之后,雨暂时停了,堤坝稳住了。
所有的战士都没有胜利的喜悦,因为疲惫已经让他们无法感知更多。
“喝口水。”坐在地上的雷书侠给旁边的新兵递过去一瓶水。
“嘿嘿,谢谢雷班长。”新兵咧嘴笑了,满脸的稚气。
“多大?哪儿的?”雷书侠问道。
“17,我家……就在下面。”新兵用下巴点了点堤坝下游。
“叫什么名字?”雷书侠掏出香烟,递给对方一根。
“我叫唐峰……雷班长,我不抽烟,我妈不准我抽。”名叫唐峰的新兵赶紧摇头。
“呵呵。”雷书侠笑笑,点上烟。
这就是个孩子,哪怕船上军装,也还是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喝水呀。”
“雷班长,我这……”唐峰很是不好意思的摊开双手:“我手抖的厉害,拧不开。”
这是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上面的皮肤几乎全被沙袋口层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可显而易见,这又是一双白嫩的手。
泥浆没有覆盖的手背细皮嫩肉,可以想象他数个月前在家里的时候,一定是宝贝蛋子,从来没有干过重活。
“怎么没包扎?”雷书侠拧开矿泉水:“张嘴。”
唐峰咧嘴笑了,赶紧张开嘴,贪婪的让对方喂了他两大口。
“没时间。”唐峰说道:“下面好几个县,几百万人,我家也在下面。雷班长,我当兵前都不懂保家卫国啥意思,现在懂了,嘿嘿。”
笑起来的唐峰露出两个酒窝,有些羞涩,更显稚气。
“家里几口人?”雷书侠懒洋洋的靠在沙袋上问道。
唐峰没有回答。
“问你话呢。”雷书侠用脚踢了对方一下。
他转过头,看到这个小家伙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堤坝下面的那条路。
这是住在山上的老百姓在撤离,因为暴雨已经导致了小范围的泥石流。
“儿子,你把褥子垫屁股下面,不然硌的慌。”
“伞撑好,别淋着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
这是一对夫妻,推着一辆三轮车,踩在泥泞的路上转移。
三轮车上撑着伞,坐着他们十六七岁的儿子,哪怕道路特别难走,他们也不肯让儿子吃苦受累。
唐峰的眼泪流淌下来,在他的面颊上冲出两道白色的痕迹。
这就是个孩子。
跟他一样大的孩子享受父母悉心的呵护,可穿上军装的他,就得在这里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十七岁,唐峰才17岁。
“想家了?”雷书侠摸摸他的脑袋。
“呜呜呜呜……”唐风哭出声:“我、我……呜呜呜呜……”
这就是个孩子!
雷书侠笑笑,伸手搂着他的肩膀,用力拍一拍。
“嘶——”
吸冷气的声音从唐峰的口中发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雷书侠立刻脱掉他的衣服,看到稚嫩的右肩皮开肉绽,已经被磨的惨不忍睹。
“疼吗?”雷书侠问道。
“嗯,疼。”唐峰点头。
“苦吗?”雷书侠又问。
“不苦!”唐峰抹抹眼泪咧嘴笑了。
“说实话。”雷书侠本着脸。
“我妈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嘿嘿。”唐峰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雷班长,你咋跟我哥似的,总喜欢教育我。”
“就把我当你哥。”雷书侠扔掉烟头起身笑道:“等着,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一下。”
“谢谢雷班长!”
唐峰又笑了,他的脸上还有泪痕,眼睛里还有泪花,一双瞳孔特别清澈,散发着孩子特有的单纯。
雷书侠朝医疗站走去,看到疲惫不堪的战士们有的坐在那里睡着了,有的直接躺在地上蜷缩着陷入沉睡,还有的嘴里嚼着板块馒头陷入沉睡……
都是十八九岁的年龄,当同龄人在家里撒娇的时候,他们用并不宽厚的肩膀扛起责任。
不知不觉中,雷书侠都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