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点的孩子,与其他幸存者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小女孩一遍遍怯生生地呼唤,失去依靠的他们,再度嘶声嚎哭。
那眼泪就像止不住似的,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悲伤的气氛如同淤泥,沉积得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流逝,那名小女孩的声音已然微弱下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其它的话语。
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唤着。
“娘亲……”
“娘亲……”
“娘……亲……”
白明微依旧平静而沉默,但这一份沉默,如同死一般寂静。
白瑜有所动容,却依旧端肃着一张脸。
而有的人,早已别过脸悄悄抹眼泪。
俞剑凌于心不忍,走过去想要抱走小女孩。
可他却分明瞧见,那小女孩哭着哭着,趴到了早已冰凉的娘亲身上。
俞剑凌本以为那小女孩在取暖,却看到那小小的孩童,把脑袋埋/在妇人的怀里,像是在吮/吸什么。
俞剑凌又以为女孩饿急了在吃/奶,可已经凉透的人,哪里还有奶/水。
他颤/着双手去抱小女孩,却在看清小女孩血肉模糊的嘴时,倒吸一口凉气。
余光瞥见那母亲,肩膀布满新旧牙印,皮翻肉卷……
那不是匪徒留下的伤,也不是致命伤。
他这才惊觉,原来这母亲一直在用自己的血肉,哺育饥饿的孩子。
所以小女孩饿急了,懵懂的她就会做出曾经做过的事情。
因为小女孩知道,这样能得到救命的食
物。
可是母亲早已凉透,那狰狞的伤口吸不出温/热的血液。
因此不管小女孩吸得多用力,也只是让嘴角沾满了凝固的血迹。
他猛然抱紧小女孩的同时,泪水夺眶而出。
他哽咽了,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她……她竟然……”
俞剑凌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破碎的声音无法完整,眼泪却越流越多,仿佛没有止境似的。
一名护卫哑声开口:“不仅是这位母亲,便是躺在这里的其他母亲,也或多或少用这个方法,给她们的孩子续命。”
俞剑凌声音悲怆:“父亲呢?孩子的父亲呢?”
白明微缓缓阖上眼睛。
白瑜回答了他的疑问:“世子,这些孩子的父亲,可能已经葬身阴山,又可能正在披甲执剑,戍卫着东陵的疆土。因为这两年征兵抵御北燕人,主要兵丁就来自江北。”
“啊……”俞剑凌沙哑的一声惊讶,带着不解,更带着浓浓的震撼。
他只是一名养尊处优的贵介公子,哪里又懂得人间疾苦?
眼前所见所闻,无不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震惊过后,他难以置信:“所以这些妇孺,早早就失去男人的庇护?在天灾来临之时,她们只能独自扛下所有,瘦弱的她们失去了收成与家园,便没有任何谋生手段,到得最后,只能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可怜的孩子?!”
更可恨的是,东陵的儿郎背景离乡,撇下妻儿老小,远赴疆场御敌。
可回馈他们的,却是上位者对他们一家老小无情的抛弃!
白明微的眼睛,倏然睁开。
眸底有杀意,有雪亮的冷光。
唯独没有泪花。
她依旧平静如同那古井一样深沉。
短暂的静默过后,是白瑜的回应:“世子,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百姓的疾苦,非你我能想象。”
俞剑凌脸上仍在滚着男儿泪,他喃喃低语:“都已经这么糟糕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没有人再回答俞剑凌。
还能再糟糕到哪里去呢?
只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能清楚明白,这事情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最后,俞剑凌抖着唇,咬牙切齿:“伤害他们的人,更该死!”
乱世灾年,命如草芥。
这些人挥刀要了他们的性命。而有的人却绝了他们所有的生路。
世上该死的人,也太多了。
太多了!
白明微抽出手指,怀中的婴孩已经昏睡过去。
她看着被咬破的手指,尚且流着鲜红的血液。
也正是这一点点血,把饿坏了的婴孩,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她不吝惜这一口血,却也知道她这具身躯,喂不饱所有因受灾而饱受饥饿的人。
而她一个人,也无法从匪徒刀下救下所有苦命的百姓。
唯有有效的赈.灾手段,才能更大程度地让灾民活下去。
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她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从表情,到内心。
她都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她告诉自己,这一刻
的沉默,是她在赈.灾期间给自己最后的放纵。
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她必定争分夺秒,全力以赴地救济灾民。
……
尸首在冷风和淤泥之中,慢慢失去最后一点余温。
四周的哭声也渐渐微弱下来。
幸存的人哭不动,而旁观的俞剑凌等人,也遭受着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