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府防备严密,但谁也无法确定没有敌人的暗桩。
纵使沈氏心急如焚,她还是耐着性子把戏演完,以免沈老夫人前来报信的消息传出去,祸及沈家。
于是在沈老夫人走后,沈氏去了祠堂,在祠堂里一跪就是许久,期间还在丈夫的灵位前反复强调,她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魂。
心腹毕竟是跟了她多年的人,也不是愚笨之类,早已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于是就在心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向她提议:“小姐,该是相爷服药的时候了,相爷现在离不得您,万事都先放一放,我们前去伺候相爷服药。”
沈氏顺势被心腹扶起来,整了整发际,又将脸上的泪渍擦尽,这才去了白惟墉的院子。
她很沉得住气,耐心地侍奉白惟墉用完药后,才跪到白惟墉的面前,放缓声音道:“祖父,孙媳有要事向您禀报。”
就在她于祠堂停留期间,她已趁机将整件事情捋了
一遍,虽然她没有接触朝事,但凭她敏锐的直觉,还是大概能将整件事整合起来。
她知道那不是她能处理的范围,思前想后,她决定向祖父求助。
青柏闻言,与沈氏的心腹躬身退到外屋,守着不让他人近身。
半倚在床榻上的老人,浑浊的双目落在床前的孙媳身上。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他亲自为长孙挑的媳妇。
正如他下聘时所想那样,这个优秀的孩子,一定能成为孙儿强有力的后盾。
这几个月沈氏的殚精竭虑,以及为了护住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所做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自豪的同时,却又有些心疼。
于是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将沈氏扶起来,慈蔼地道:“孩子,在祖父面前,有事你就直说,不必行这些个虚礼。”
越是危急的时刻,沈氏越沉得住气。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祖父,适才
祖母前来接孙媳回沈家,她告诉孙媳,要是不跟她回去,就来不及了。”
白惟墉闻言,苍老枯槁的手攥了攥,便又回归平静。
他与沈家夫妇有着一辈子的交情,沈家夫妇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们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就算再心疼孙女,他们也会顾及孙女在夫家的处境与立场,不会因此就把孙女接回去。
况且,要接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朝堂要变天了,沈兄不方便亲自来示警,才会让妻子走上这一趟。
看来,白府即将迎来一场浩劫。
而此时能重创白府的,便是向明微他们一行人出手。
终究是历经大风大浪的人,此时他比沈氏还要稳得住:“好孩子,先说说你怎么想?”
沈氏见祖父这般淡定,高高悬着的心,也回落了些许。
她以白府当家女主人的身份,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祖父,明微和小七他们带着
白家十人的遗体,走水路返京,虽然家书中未曾言明,但孙媳估摸着他们会在青州下船,换陆路归返。”
提及已经逝去的十人,沈氏心情颇为沉重。
那有她的至亲,也有她的至爱。
还有因为白家的男人而成为妯娌的二弟妹。
丧亲失爱之痛骤然涌来,叫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孙媳能想到的,就是有人要对明微和小七他们下手,而且动手的地点,可能就在青州附近。”
白惟墉按住膝盖,动作因老迈而尤为迟缓。
沈氏见他想要站起来,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祖父,让孙媳搀着您。”
白惟墉抬手指了指桌子:“扶祖父过去。”
沈氏扶着步履蹒跚的老人,扶着他坐到案桌后。
这时,白惟墉又道:“好孩子,替祖父研磨。”
沈氏立即动手,眼看砚台里的墨汁越积越多,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祖父,明微他们会没事的,对吗?我的传义他……也
会没事的,对吗?”
她的声音压抑又克制,因勉力迫使自己不要在年迈的祖父面前展露负面情绪,她说话的时候,因喉咙被堵而带有鼻音。
但她还是竭力维持着平静。
尽管是细微的不同,白惟墉还是察觉了。
孙媳的慈母之心,以及身份使然的坚强,险些让他落泪。
默了片刻,他缓慢开口:“不太好。”
三个字,是他对眼下局势的总结。
他没有告诉孙媳,明微一行人已经历经了多次刺杀,而上一次,他派去的五百暗卫,无一人生还。
当然他也知道这些暗卫大概是谁派来与他接触的,然而时局所迫,他不得不用。
仅仅只是上一次,对方便出动了那么多人,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这一次对方为了达到目的,必然发动绝对强大的力量。
基于对秦丰业的了解,仅仅只是沈家的预警,他已大概推断出对方的手段。
是的,不太好。
更切确地说,是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