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散的可真够糟心的。
奶奶对陆斯闻意味着什么,程让很清楚,陆斯闻的父母自打他出生就将他放在了奶奶家,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对这个世界最开始的所有认知也都是奶奶教给他的,就算是全世界都反对他喜欢男人的时候,也是奶奶坚定将他护在了身后,说:
“喜欢男孩子怎么了?他杀人放火了吗?影响他是个好孩子了吗?自小你们就没管过他,现在也管不着,他是自我身边长大的,你们要是觉得他长歪了,我教坏了,你们就冲我来,别对他要打要骂的,我看不了。你们要是觉得他丢人了,就再生一个去,他是我的宝,我的骄傲,谁也别想动他。”
在那个喜欢同性不怎么被认可的年代里是奶奶给了他与这个世界抗衡的勇气,陆斯闻曾经也说过,有奶奶在,他就什么都不怕,奶奶是他的靠山,是他的后盾。
如今靠山和后盾去了另一个世界,陆斯闻的世界估计也空了一半。
而程让对这些竟然一无所知,他没有安抚他,宽慰他,还在他帮自己为自己受伤之后责怪了他,甚至连不想见他这句话都没有否认。
即便分手之后陆斯闻也始终把自己当朋友,可程让又是怎么做的呢?断了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在他那么难受却还顾虑着自己情绪的时候,又伤了他。
他怎么会这么混蛋?
陆斯闻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样的自己?
陆白说时间不早了,要走了,之后估计也不会再来,程让突然有了一种跟陆白一起回去北城的冲动,去见一见陆斯闻,看看他的伤,再跟他说声抱歉。
‘我和你一起走’这句话就堆在嘴边,至少他稍稍松开一些,这句话就能说出口,陆白就能让自己上车,一起回去。
可程让还是没能说出口,将这句话嚼碎了,又咽了下去,对陆白说了再见,一路顺风。
回去做什么呢?抱歉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亏欠陆斯闻的,是说再多的抱歉都于事无补的。
陆斯闻也根本不需要。
陆白的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程让突然有些恍惚,恍惚陆斯闻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这些天发生的所有所有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如果是梦,为什么连在梦里自己都偿还不了他呢?
似乎还欠得更多了。
晚上躺在床上失眠的时候,程让想到了陆白的朋友圈,想到了奶奶,或许是夜色的驱使,即便他很清楚应该就此作罢,却还是拿起手机尝试着重新添加陆斯闻的好友,但申请发过去好久好久,直到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得到的回应,于是程让便知道,陆斯闻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应该生气的,这种事情但凡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程让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
没有人像陆斯闻这样,没有人再像陆斯闻这样对待过程让。
即便自己受委屈,却也还是不愿意让他为难,重话也未曾说一句。
可程让又能给陆斯闻什么呢?十年前他用自己都无法偿还,十年后陆斯闻有了男朋友,而自己还是一无所有,他还是什么都给不了。
程让告诉自己这是好事,陆斯闻和他断了联系是好事,还不了的,就让自己别欠更多。
他们不该见面的。
他们就该这样。
可程让还是有了一些改变,他开始每天刷朋友圈,虽然只看陆白的,陆白是个朋友圈狂魔,每天标配七八条,程让像个偷窥者,他躲在陆白和陆斯闻看不见的这端,企图从陆白的朋友圈里找到一些属于陆斯闻的影子。
他不知道这么做为什么,等意识到的时候,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但没有,陆白的朋友圈都是吃喝玩乐,都是他自己。
没有陆斯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往前走,除了微信通讯录里多了一个发消息面前总是有红叹号的人,还有一个陆白之外,程让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任何改变,他还是那个不爱说话和谁都保持着距离的小酒吧老板。
喝酒闹事的那件事程让按照陆斯闻的安排,就那么让它过去了,他不想辜负陆斯闻最后的好意。
他其实也没什么咽不下去的,这些年走过那么多地方,遇到那么多人,这件事和曾经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相比其实算不了什么,唯有伤了陆斯闻让他总在想起来的时候有些忍不住。
若受伤的是他,他根本就不会再想这件事,可他也没有再去找那帮人,那不是陆斯闻想要看到的。
可程让不去找他们,他们却来找了程让。
陆斯闻走后程让没再开烧烤摊,专心经营酒吧,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闹事的那帮人天天来酒吧,比之前闹事时候的人还要多,每次来都乌泱泱地坐一片,只要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一层‘闲人勿进’的气势来。
脱离烧烤本就生意不太好的酒吧如此一来更是没生意,周柘一直以为程让会冲动地跟那帮人说道说道,或许会动手也说不定,毕竟程让这个人也是一眼看去的不太好惹,给人一种打架很猛的既视感。
但周柘猜错了,别说打架了,连说道说道都没有,周柘又觉得程让可能是怕了,不敢了,可程让的态度又不太像,他就像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