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日里一起去冥界查找关于幻世镜的内容后,傅明便感觉江楠溪一直在躲着他。
回来的路上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夜色寂寂,明月如盘,高悬空中。夏风不止,院中的秋千架,摇摇晃晃,淡淡的影子投在草地上。
傅明靠在那架秋千树上,拿出传音玉简,向符向川拨出了一道传音。
夜风飒飒,良久无人回应。
傅明想起昨天晚上,在三天宫出完糗之后,回到房间,他也是像今天这样,给符向川去了传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听完傅明说自己如何在众人敬酒时对大家一顿夸赞后,符向川像被点了笑穴一般,传音玉简都盖不住他肆虐张狂的笑声。
“明明,下次再有这种节目,你一定提前告诉我。我就算用最贵的传送阵,也要马上飞去看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玉简的那头,符向川笑得喘不过气。
“滚!”傅明伸手捏着额角,有些烦躁,顿时有些后悔给这大喇叭讲了这些。
“对了,你与那个小姑娘,你们如何了?”
说到江楠溪,傅明登时绷直了背,眼中透出几分晦色来。
“她……似乎对我有些抵触。”
想起近日来两人的相处。他虽时不时地向她示好,可她似乎并不买账,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毕恭毕敬,冷冷淡淡。
“不是我说,你顶着这样一张冰山脸,也不会说话,又不主动,哪个小姑娘见了你不抵触?”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傅明说的极慢,眉头紧锁,思绪万千。
“你既然与她在一处,如此好的机会,近水楼台,你问我怎么办?”符向川在那头龇牙咧嘴地喊着,仿佛在教化一颗不开窍的石头。
“可她如今只当我是三天宫的宫主。”那女子一口一个“宫主”,一句一个“您”,一见他就打躬作揖的规矩模样真是让人心凉。
“她不是在你手底下做事吗,你就要趁机拉近你们的关系呀,多夸夸她,多亲近她,多和她说说话,别整日冷着一张脸。”
“我不会夸人。”
“你今天不是夸得挺好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话说,你什么时候也夸夸我呗。”
……
所以今日去九鸿楼,傅明才按符向川说的,和她一起查关于幻世镜的内容,拉近和她的关系,夸她,亲近她,和她说话。
素日里不苟言笑的三天宫宫主大人,兰华佛州的冷面尊者,在与江楠溪相处时也收起了那张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脸。
比起在那个冷冰冰的佛州,在罗酆山的日子,在江楠溪身边的日子,傅明觉得自己都要生动鲜活许多。
但她好像不太喜欢……
思酌间,手中的玉简亮起,那人终于回了信,傅明看向玉简,回过神来。
“又怎么啦?”那头传来符向川十分无奈的声音。
“我今日按你说的做了,夸她,亲近她。”
“但是她好像不喜欢。晚间都没有和我说话。”语气认真庄重,俨然一个初入情场的毛头小子。
“就这事?”
“嗯。”傅明捏着玉简,应得淡淡的。
语气中竟带几丝微不可闻的委屈难过的情绪,被符向川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符向川原本还十分嫌弃的口吻突然认真起来。
“明明,对人对事,都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她对你而言,是多年的执念。可你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才认识不久的人。你一下太热情,人家只会害怕你是一时头脑发热。”
“况且不管怎么说,不论其中缘由如何,你以前伤过她。我上次见她,猜想她应当是个有主意的人。你要想好以后她若是知道了,你该怎么办。”
符向川说的,一字一句,落在傅明耳边。
这边良久没有回应。
“明明?”
“我在。”傅明缓缓起身,坐到了旁边的秋千上,修长的手指缠绕在秋千绳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等去了南疆回来,我再同她解释吧。”
“你要去南疆?”
“去办点事。”
三天宫寝殿的另一边,江楠溪静静地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水蓝色的长裙散开,铺在错落的台阶上,在莹莹清辉中透着迷蒙的光亮。
月光落在她身上,从背后看着,孤寂寥落,寂寂无声。
“怎么了,想家了?”孙七娘从窗子里瞧见江楠溪一人坐着,便也出了门,挨着她坐了下来。
江楠溪摇了摇头,伸出素白的手,掬了一捧月光,柔柔笑道:“只是看着今晚月色好,出来瞧瞧罢了。”
“今日可是与宫主闹别扭了?从冥界回来就没见你们搭过话。”孙七娘看着江楠溪,孤零零地坐在这,眉间晦暗,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夜风吹来,宽大的袖摆滑落至肘间,露出霜雪般的一截皓腕。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放下,“没有,只是有时候觉得,他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一个我讨厌的人。”
“一个我讨厌,却忘不了的人。”
寂静深夜中,少女的声音微沉,不知怎么的,让人想到孤枝凝寒霜,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