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那年的风雪很寒冷。他想着,回忆起了那时的点滴。
天边的太阳,像烧红的烙铁,顺着山脚望去,熊熊燃烧的火焰,席卷天地,沿着寒风的路径,怒目冲进灰白的树丛。
他回头看了一眼,肩头上的血还是没有停,于是,抓了一把草塞进嘴里,咬碎了塞进肩膀上的窟窿里,含着流出的泪和血,拍了拍头,努力保持清醒。
然后拉了拉两条腿,还是动不了。
腿的后面,是一条拖拽的血迹,虽被草丛阻隔,但行迹依然清晰,天渐暗淡了,但血腥味一点都没消退。
几声狼嚎,冲天而起,他清楚不能再停留了,否则即使不被那帮人抓住也会招来狼群,便努力折断了根树枝,然后继续往前爬去。
头顶是死白的天花,如同卡顿的网络,错综繁杂,被巨力撕扯着,露出底层的或蓝或红的底色,间或有几只獠牙从深处随着嘶吼声破出。
良久,几个蓝色或白色的脑袋压将下来,居中的是两个圆滚滚黑漆麻乌的小球,滚动着,迸射着淡蓝色的光芒。
“真活过来了。看来,效果不错。”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咕噜噜的,像是喉间有痰。
“开始下一步吧。”一个白色的幻影飘过,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又飘走。
一根黑色的铁棒,底下是尖的,因为有蓝光打在上面才看得仔细些。
“神藏穴,下三寸。”
铁棒不见了踪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吼,感觉有水迹在脸上走动,有异物在缓慢地透过肌肤,初时只觉铜墙铁壁从四面压来,而后压进血肉里。
“檀中过鸠尾......”
白色的天花板,被撕扯得更是厉害,耳边的声响时断时续,也被拉扯着,甚是吵闹烦心。切割铁皮般的闹心。
“接电300伏......”
白色、蓝色、红色,还参杂了一些黑色的光影。光影中有那么几道身影,飘忽着,迷离着。看不甚真切。
“加1000伏......”
光影终于清晰了。爸妈穿着白色的丧服,把脸埋在毛巾里,哭声震动着,然后随着颤抖的身子,空气开始崩裂,分解,像雪花一样,飘零。
“计算结果如何?”
“指数300,不,飙到500了......”
他们在说什么,一直在喊着“biu~biu~biu”的,甚是好笑。加了个电音,还挺有节奏感。
他感觉自己笑了,应该笑了。
头顶是星光点点,那些蓝色的红色的光彩消失了。难得的一颗流星穿过,在空中停留了半响,然后几乎一百八十度折返而去。另一颗微蓝的难以察觉的流星,竟也跟了上去,消失在淡薄的乌云里。
“一定是幻觉。”他想道。
“你醒了?”一张男人的脸遮挡了视野,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皮肤。
他立即翻了个身,往身旁抓去,可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拿来防身用的树枝,不见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那个男人说着,“是我从林子里捡你回来的。当时你受了很重的伤,晕过去了。我把你扛回来的。真是奇怪,正准备把你埋了,怎么突然活了过来?真是奇怪。”
男人伸过手来,身旁的篝火的光照得他通身都是红的。
仔细一看,其实却是黄皮肤半白头发,典型的亚洲人面孔,年纪应该近60。
“你是谁?”
“就一打猎的。”
“这是北美,一个亚洲人跑来这里打猎?更何况,在这里,打猎可是重罪。”
“在被枪毙之前,我得把肚子吃饱。”老男人靠着篝火坐了下来,“现在这个世道,野生动物比人命还珍贵。那些’道德高尚’的人都饿死了。”
掀开衣服,伤口已被包扎好,他哀叹了一声,离开一定的距离,坐了下来。
冬天越来越近,寒意渐浓。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老男人靠近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退开了。
“你这娃。”老男人叹了口气,坐了回去,“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浑身都是洞,连骨头都碎了?”
他没有说话,用小树枝撩了下火,透过火焰的尾巴观察着男人。
“你用不着怕我。野味再少,我也不会吃人。”过了会,又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比如我,在这边活了那么多年,从没跟人说过我的真名。我不会再问你了。”
“生命特征如何?”蓝白色的光影在飘来飘去。
“正在上升,估计再有三个小时,就会稳定。”嘶哑难听的口音,不知是哪国来的装作的亚洲人。
“时刻观察生命仪的数据。再把上一个实验数据汇总过来给我,要赶快,世界联盟的人正在过来,可能需要用到。”一道幻影飘了出去。
时而暗淡,时而光怪陆离,他的头脑和整个身子都非常沉重,只感觉整个脑袋都在晃动着,甚至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
水,在阳光下折射着,一高一低两个脑袋。溪流的上游隐秘在丛林深处,踩着光滑的石头,形成一个圈,然后再滑落,去那未知的远方。
他把脑袋埋进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