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乖乖转头,又向八八三磕头认错,“鬼差大人,奴家气上心头,以下犯上,多有得罪,求大人网开一面,放过奴家。”
八八三道:“行,行,我本就觉得你可怜,那你就跟我们走罢。”
紫萝面露难色:“奴家也早想走,可无奈命丧于此,怎么走都走不出这间屋子。”
“这好办。”八八三取下后背的葫芦,丑是丑了点,倒是个纯铜的真家伙,她道,“此乃上渡亡魂下镇邪魔之缉鬼拿灵收魂葫芦,我独创的,嘿嘿,不错吧。只要我拧开这个盖子,你就能被吸进来了。紫萝,你的全名是什么?”
紫萝欠身,道:“奴家林氏吉儿。”
八八三打开葫芦顶部的盖儿,露出一个手臂粗的孔来,她唤一声:“林吉儿!”紫萝应和一声,随即化成青烟。
鸟嘴忽然想到什么,赶忙以身子堵住洞口,追问:“等会儿等会儿,你可知你是被谁杀的?”
紫萝的亡魂从缝隙钻进葫芦,留下一句:“四王爷。”
铜葫芦上的指针往“满”那侧又进一格。
鸟嘴道:“果然是他杀的。他可是王爷呀,这可怎么办呢?”
八八三道:“真了办,假了办,好在是把她办了。合作愉快。下回我唱红脸。”她压根就没在听。
闹出这番动静,也无人上门查看,想必是这些个倡条冶叶忌惮官府势力与含冤厉鬼,倒也给两鬼吏省了不少事。只是紫萝为何被四王爷所杀谜团,唯有找到羡君方知事情真相。
一人一鸟从迎春苑出来,坐升降梯直到一楼。青石砖正中有一摊褐黑色印子,若是不说出实情,旁人只道这是马骡蠢驴拉下的臭屎。凶杀阴霾并未影响到正月气氛,这头那头依旧张灯结彩。
这条大道行人如织,人头攒动。小贩沿街吆喝,卖刀、剪子的,卖糖画、泥人的,还有看相算命和茶水铺子,各式各样,杂乱无章。两鬼吏分头行动,鸟嘴向西,八八三向东,她一边打听,一边沿街行走,经过商铺、民居、饭馆,又见衙署、草厂、仓库。身边驶过马车、骡车、独轮车,又有花轿、胶皮,行脚僧,形形色色,熙熙攘攘。眼前一行乞的罗锅老头忽然扑到八八三脚边,五官皱成一团:“嬢嬢!可算找着你嘞!”
二人一鸟在街边小铺入座,一碗热馄饨下肚,羡君将紫萝被害之事全盘托出。原是羡君附身于紫萝身上,因八八三一事与四王爷打上交道。二人感情渐浓,四王爷又请她去吃酒。情到深处,羡君以为时机成熟,便将添官与山素甘图一事向王爷求情,谁知王爷听了勃然大怒,认为她与恶贼交好,也有谋逆之心,不给片刻解释机会,便拔剑杀人。羡君见紫萝无辜惨死,咽不下这口气,便再次附身挺尸,要拉四王爷同归于尽,却不敌他,被一脚踹下高楼,尸首摔个稀巴烂。任谁从这样高的楼上直直摔下,胆都得吓破。羡君也不例外,她被吓个半死,附在街边行乞老叟身上,抖抖索索三日不敢露面。
“这个王八羔子,人渣!你们可得为紫萝伸冤!”羡君气忿道。
八八三不评判,又点一碗馄饨。
鸟嘴道:“伸冤?去哪里伸?衙门?还是金銮殿?要是去衙门,从上到下都是一伙人,他们怎么可能打自己脸。你这么想,不管你如何措辞,只要你提起了这件事,四王爷就认定了你或紫萝,与皇城大火有关,称她自杀而亡都算客气了。外面不都传,凡是跟此事有关的人,诛九族,斩首示众。他完全可以给紫萝安个谋逆的罪名,但是这样,不说整个胭脂楼,起码莳花馆和迎春苑逃不走,还有紫萝浙江老家那一群亲戚,个个都得倒霉。”
羡君撇撇嘴:“照你这样说,紫萝还得谢谢他杀身之恩撒?我日他仙人板板!”
鸟嘴道:“反正还轮不到你我掺和,吃馄饨。”
“等一哈!”羡君突然想到什么,“如果紫萝因为提一嘴这个事都惹来杀身之祸,那那那那添官锅锅和山素姐姐不是必死无疑嘛?”
鸟嘴道:“是啊。”八八三再点一碗馄饨。
羡君道:“那我们得去救他们撒!”
鸟嘴道:“救,救。”
羡君催促着:“要得要得!那还愣着做啥子,出发!劫狱去撒!”羡君大嗓门引来旁人闲言碎语。
鸟嘴压低声音道:“你傻!方才讲完,你就忘了紫萝咋死的了?我们若是去劫狱,朝廷也定将我们视作乱贼同党。到时,别说后半辈子只在逃命中度过,我们能否将人救出来还两说。”
羡君带着哭腔道:“那你说咋个办嘛!”
八八三举手:“再来碗馄饨!”
羡君骂她:“没心没肺,撑死你。”
鸟嘴道:“你放心,会救的,只是不救活人。”
羡君道:“不救活人那救啥子撒?救死人啊?故弄玄虚。”
鸟嘴道:“就是救死人。”
羡君听不懂其中道道,闷头吃馄饨。
最后一碗馄饨下肚,罗锅老头举手结账。
老板搓手笑笑:“两位客官,一共八十文。”
老叟惊呼大喊:“八十文?!老子才吃了一碗馄饨!你这是黑店啊!”
“哎——您可别乱说!小店做生意明码标价,一碗素馅馄饨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