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 周夫人一样瞧了云氏于她两个孙女舜华、舜英的琥珀戒指、蜜蜡手串。眼见琥珀戒指里分别是一对发芽的种仁和一对小蜜蜂,不免笑道:“既然是你们谢伯母给你们的。你们就自己留着吧!”
周文方、周夫人都有了年岁,早晌待客坐了许久, 当下说一会子话就打发两个孙女回屋去了, 她自和周文方歇晌。
谢奕、孟竹君两孩子都是打小周夫人看着长的, 且面貌又都雪白干净的跟金童玉女似的招周夫人喜欢。
似周夫人这样上了年岁的贵妇,家常无事就喜欢成就小辈男才女貌, 百年好合。
先为谢子安和孟辉不睦,连带地云氏和朱氏也不来往, 周夫人家常就没往谢奕、孟竹君成就一对上想,如此今早忽瞧到云氏有意,周夫人便莫名地开始欢欣鼓舞, 兴奋上头,比早年她与她自己的儿子女儿说亲都更热切。
由此周夫人便很想知道男席上谢子安孟辉见面交往的情形,是不是也似内席一样投石问路。
儿女的亲事终究还是要看一家之主男人的态度。
但身为女子,即便上了年岁, 跟丈夫私下说话也不好贸然问及外男,依旧只能从自家孩子身上开始发挥。
“老爷, ”周夫人状似无意道:“谢夫人每回来都这么客气。今儿她来与舜华舜英的两对琥珀戒指, 虽说是小件, 但内里的种仁、蜜蜂栩栩如生, 颇为稀罕。”
云氏对外人尚且这么大方, 待自家媳妇便不会刻薄。事实上过去几年每尝照面,大尚媳妇都有云氏给的时鲜首饰头面,今儿亦是如此。
由此云氏便是个大方的好婆母。
她给敲边鼓从旁撮合谢奕的亲事, 将来也不至于招朱氏抱怨。
对于谢子安突然看上孟辉的女儿, 周文方心里其实也挺乐见其成。
纵然是桃李满天下, 但出息成谢子安、谢尚父子这样的学生也是凤毛麟角。周文方既视孟辉为子,孟竹君为孙娘,自是不能免俗地想把谢奕这个未来有父兄做靠,年岁才貌都相当的金龟婿划拉为孟竹君的女婿后备人选。
以为这桩婚值得商议。
回忆一刻今儿孟辉的不露声色,周文方闲闲接道:“子安为人一贯诚恳。以他的现今官阶爵位,这京里不知多少人巴结寻他门路。难为他来京不过几天,今儿还单拿一天来与我贺年。但有这份心,就已是古仁人之风。连带的,他准备的礼也都是一等的用心,似今儿子安亦与了我一件上等的琥珀笔架。”
过去十几年孟辉这没摔个跟头的孩子为早年会试未能入翰林院一直耿耿于怀,这两年虽说放下了一点,但天知道什么时候又犯别扭拧巴起来?
而谢子安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别看他今儿态度不错,但被孟辉一激,搞不准又跟早年一样,一切免谈。
由此在他两个都有意愿后,少不了还得有人,比如他老妻替他们居中穿线,总之不能叫他俩个不着调地误了孩子的终身。
……
“老爷说的是,”周夫人点头道:“子安向来知礼明仪,外放前,每逢年节都来与老爷贺。大尚同他媳妇自打进京,也是如此,逢年逢节都来。”
思及今儿席面上前所未有的事,周夫人撑不住笑了。
“嗯?”周文方诧异地看着夫人,只是碍于周夫人刚刚提了小辈内眷,不大好接。
“老爷是没看见,”周夫人主动道:“大尚媳妇这个人真正是好德行,好涵养。”
跟她做妯娌,不说将来一定没气,但肯定比跟别人少。
这于女方显然又是一桩好处。
耳听只是宣扬女德,周文方去了顾虑,方才问:“怎么说?”
“今儿诚意伯老夫人不是没来吗?难为大尚媳妇了,跟所有女宾客一回复一回地解释了她老婆婆没来的原因。我一旁瞧着都替她累得慌,心说:这也太过好耐性了。明明都已经是朝廷超品的伯世子夫人了,还是这样虚己受人。”
周文方依言想了一回,点头道:“古往今来,一切能成大事者,无不是耐得烦、受得苦、忍得气。”
“大尚媳妇虽是女流,但能在十年光阴里把一个糖果铺子甘回斋开成现在这样的声势,已是罕有的人才——其品性才能早盖过世间绝大多数的男人去。”
“大尚有此贤内助实在是好福气。”周文方顺水推舟道:“由此便不怪子安为他小儿子谢奕发愁:可要再往哪儿寻一个类似的小儿媳妇去?”
“谢奕亲事还没定啊!”周夫人得了谢奕还没定亲的确证不免赞叹。
“没定!”周文方笑道:“似我今儿听子安说起时也是颇为诧异。毕竟大尚十一岁就娶定了媳妇,谢奕过年都十三了。”
至此周夫人方问:“那有看定的人家了没有?”
周文方捋着胡子沉吟:“定肯定是没定,但子安替他小儿子相看了这么久,心里多少是有点意向取舍的。”
周夫人点头称是:“那是肯定。毕竟谢奕年岁在这里了。再挑,也有限。”
京里知根知底地,今儿都来了。年岁相当的,就这么几个人。
除非谢子安在任上或者家乡给谢奕挑媳妇,不然京里这边确就数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