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光从翻出已经打了几个补丁的军绿书包,拿了纸和笔,又凑到林向美身边坐着:“姐,都写啥?”
“那位沈同志那天给了不少布票,明儿咱们去买点棉花,再买点布,回头找后院李婶帮咱四个一人做一双棉鞋。”林向美说。
还没过年,这个冬天还长着,姐弟四个脚上的棉鞋都是正屋穿剩换下来的,又旧又破,没一双暖和的。
林向光坐在林向美旁边,拿书垫着,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棉花,布料。
林向美手上没停,一针接一针地缝着林望星的袄子,把破烂的地方先拿针缝几大针,又挑了颜色相近的布头缝在外头。
林向美一边缝,一边抬头看了一眼等她接着往下说的两个孩子:“你们觉得咱家缺什么,都可以说,买不买的,咱们先记下来。望星,你说!”
林望星趴在被窝里,脸蛋热得红扑扑的:“姐,咱家没桌子。”
“说得对。”林向美鼓励地笑着说。
家里没桌子,天天把饭菜放在炕上吃,既不卫生又不方便。
“还有呢?”林向美又问。
林望星:“姐,还缺个洗脸盆,家里那个漏了个眼,往外滴水。
还缺扫帚,一把扫炕的,一把扫地的。”家里的炕和地基本上都是他扫,可家伙事不好使,耽误干活。
林向美点头:“好,让你二哥记着,明天去镇上,咱们就买。”
林望星又说了几样,都是屋里用的和外头干活用的,最后眼睛亮亮的:“姐,再给我弄个捡粪的筐和粪耙子吧,分家了,以后捡的粪都是咱们自己的。”
小男孩懂事得让林向美心酸,把手里最后一针缝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望星,以后咱家不捡粪。”
孩子才七岁,以前总是费劲巴拉挎个筐满村子转着捡粪,可哪有那么多粪让你捡,无非就是林老大媳妇见不得孩子歇着。
“姐,为啥?”林向光震惊地问。从六岁起他就开始捡粪,捡了两年,都成习惯了。
林向美把补好的棉袄棉裤叠整齐放在林向光面前:“咱就分了院子里这几垄地,回头只能种点儿菜,用不着特意跑外头去捡粪。”
她没打算长期种地,发家致富还得靠做买卖。只是现在政策还不开放,等过了年,她仔细琢磨一下怎么找个营生。
林向光有些茫然:“不捡粪,那我干啥活?”
林向美摸摸他的脑袋:“你帮姐姐带甜甜,明年下半年,你就去念书。”
“念书?”小男孩眼睛蓦然一亮,从被窝里坐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姐,我也可以去学校念书?”
林向美笑着点头:“当然,我们望星当然要去念书。”
林老大媳妇的大孙子九岁,二孙子七岁,两个人去年就送去村小学念书了。
看着望星羡慕又渴望的眼神,“林向美”也去正屋问过,想让望星也跟着一起去,却挨了好一顿骂。
委屈得回来哭了一场,可也没办法,只想着等望星大大,兴许就让去了。
可“她”不知道,在书里,林向光被抓去劳改之后,林望星再也没机会念书,一直到几年后,孩子离开这个家,都没踏进学校大门。
林望星又开心又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林向美把他按回被窝:“快睡,明天咱们从镇上回来,让你二哥先教你和甜甜认字。”
小男孩乖乖地躺好,听话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向光,把你棉袄和棉裤给我。”林向美说。
林向光照做,把棉衣递给林向美,穿着线衣线裤裹着被子陪着林向美。
林向美找出几块稍大的布头,给林向光的棉袄和棉裤都接上一截。
“我试试。”林向光拿着接好的棉袄棉裤穿上,笑了:“合适。”
林向美:“棉花要等明天买回来再塞进去,但好歹够长了,也能挡点风。”
缝完弟弟妹妹的,林向美又裹着被子把自己的棉袄棉裤都补了补。
等忙活完,夜都深了,赶紧招呼林向光关灯睡下。
黑暗中,林向美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林向光有些动容的声音传来:“姐,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必须的!”林向美声音含笑答。
第二天一早,林向美醒来的时候,林向光已经熬好了一锅杂粮粥,放了大米、小米、苞米茬子和红薯,浓浓糯糯,又香又甜。
姐弟四个,各自抱着碗围着炉子吃了早饭。
林向美把林向光军绿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打开木头箱子,把沈卫山送的那些东西翻出来。
往包里装了些点心,四块大虾酥,又拿了四个苹果和一瓶罐头放进去,递给林向光:“向光,你背着。”
去镇上来回都靠走,背着点吃的,饿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收拾妥当,姐弟四个熄好炉火出门,林向光拿麻绳穿过仓房门上的两个铁环,仔细系好,还打了个特殊的结。
“等会去镇上记得买个门鼻子,再买把锁。”林向美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们家东西越来越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向光点头:“昨晚上我就写上了。”说完抱起甜甜,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