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林向美,习惯性还想破口大骂。
可当她对上林向美那双冷若寒霜的眼睛,莫名地有些怕了,张了张口,好半天没再说出一个字来。心中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死丫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难道是她今天逼得太紧了?
林向美握着烧火棍重重往地上一顿:“滚。”
只一个字,却像冰刀子,扎得林老大媳妇心里一个哆嗦。
欺软怕硬,从不吃眼前亏的林老大媳妇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出了里屋,走到外屋见林向美没追出来,这才恶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嘭!”外屋的门重重关上。
林向美眼前一黑,身形一晃,往后踉跄了两步坐在了炕沿上。
“姐姐!”甜甜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跑过来扶住她。
林望星蹭地跳下地,伸手接过林向美手里的烧火棍放到一边,伸手握住林向美的手,满眼担忧:“姐,你是不是真病了?”
林向美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看向两个小孩,她现在的弟弟妹妹。
三岁的小姑娘,本该是粉嘟嘟肉呼呼的年纪,可却细胳膊细腿,因为太瘦,小脸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大得有些怪异,不像真人,倒像是个假娃娃。
七岁的林望星,瘦得更加离谱,大脑袋小细脖,俨然一个小萝卜头。大冬天的总要提个筐子出去捡牛粪马粪,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通红满是皴裂。一双瘦瘦的小手又黑又脏,全是冻疮。
两个孩子的眼神无辜又惶恐,依偎在林向美身边。
看着他们,林向美想到在原来的世界,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的哥哥,感同身受,心里一阵阵发疼,鼻头发酸,喉咙一哽,眼泪就涌入了眼中。
“姐,你是不是腿疼?”林望星蹲下去就要去掀林向美的裤腿。
“呼呼,呼呼!”小姑娘甜甜蹲下去,鼓着腮帮子对着林向美的腿吹气。
林向美忙偏头,躲避两个孩子担忧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林向美伸手拉起林望星,把他抱起来放到炕上,又把甜甜抱在了腿上:“没事,姐姐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来,跟姐姐说说……”
林向美本想了解一下情况,可还不等她问出口,三个人的肚子咕噜咕噜齐齐响了起来。
小姑娘甜甜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奶声奶气地:“甜甜不饿。”
林望星挺了挺干瘪的小身板也摇头:“姐,我也不饿。”
两个小孩子这样乖巧懂事,林向美心里更酸。
在书里,她被设定成一个天生懦弱,逆来顺受的受气包,心地善良,对弟弟妹妹爱着护着,可却从来不敢争取自己应得的利益,人生准则就是忍、让。
弟弟妹妹们知道她为难,一向都很懂事,能不给她添麻烦就不给她添麻烦。
本就物质贫乏的年代,父母早亡,大哥又失踪,没人护着,林向美这个家里最大的姐姐又是这么个软弱窝囊的性子,在这几十口人的大家庭里,挨冻受饿那是家常便饭,可以说,孩子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向美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按下了想问问题的心思。
来都来了,了解情况也不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就是把这四处灌风冻手冻脚的破屋子给弄暖和起来,再就是想办法吃上一顿饱饭。
“望星,你把炉子的火生起来。我去正屋弄点儿吃的来。”林向美伸手摸了摸林望星的小脸,温柔地说。
书里的林向美听从她奶奶林老太太和她大娘林老大媳妇的安排,管着一家人的一日三餐,还有洗洗涮涮。
而烧炉子,抱柴火烧炕这些散活,七岁的林望星早就帮姐姐干惯了。
“哎!”听到姐姐的吩咐,林望星拿袖子擦了擦鼻子,爽快地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往连着炕的炉子里先填了一点儿黄豆杆,再架上一些苞米瓤子,随后拿火柴点了火,把炉子给烧了起来。
林向美伸手摸了摸林望星的脑袋:“望星真能干,你带着甜甜,姐姐很快回来。”
“甜甜,和哥哥乖乖在屋里,外头冷。”林向美帮甜甜把破棉袄拢了拢,抱她坐到还没热起来的炕头,温柔地说。
“甜甜不碰炉子,烫。”甜甜奶声奶气地乖乖坐好。
“真乖。”林向美笑了,在甜甜冻得红通通的小脸上摸了摸,转身就要往外走。
“姐!”林望星把烧火棍攥到了手里:“还是我跟你去吧,刚才你打了大娘,你去正屋,我怕她再打你。”
林向美心里一暖,接过林望星手里的烧火棍拿在手里,蹲下去,摸了摸林望星的头,平视着他的眼睛:“望星,不用担心,从今天开始,姐姐不会再忍气吞声,也不会再让你们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