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后,张行看了眼对方紧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瞟了眼对方另一边身侧手边的兵器袋子,这才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也让我做个明白鬼……之前下雨时我和秦宝在屋内说话,是你在上面偷听吗?”
“我怕暴露,没在房顶偷听过你们。”左游仙脱口而对,却又忍不住反问。“你真不知道是他?”
“我做个明白鬼就行,阁下纠结此事干吗?”张行瘫在一旁,俨然无语至极。“这厮当日但凡下来跟我说句话,我也不至于用……不至于这个下场……”
“我也想做个明白鬼。”左游仙气急败坏。“我问你,我值得这二人联手吗?还劳烦你用心用力,设了这么大一个局面?”
“你不值得,左老二值得。”张行愈加无力。“本来就是要杀左老二、铲除长鲸帮的……结果我家巡检多给我找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又多了个自作主张,我自己也多了个把江淮上梳理干净的心思……人人多了一笔计较,最后闹成这个局面。”
外面已经开始叫骂了,大概是让左老二出去单挑云云。
左游仙听得清楚,晓得绝对是伍惊风,心中愈加恼怒,却连回复几句狠话都不敢,然后回头一看张行,反而狠厉起来:“张三,你既做了俘虏,便该有俘虏的样子,怎么还是这个惫懒样子?”
“我为什么要做俘虏该有的样子?”张行语气坦荡。“大不了一死嘛……况且,我这个人在这个世上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非得牵挂到生死不离的人……为人清白,自然死得其所,更别说还能拽上一个凝丹高手陪葬了。”
左游仙怔了一怔,反而有些失态:“可我有……我一个东胜国中下三品出身的人,靠自家辛苦修行,外加许多艰辛磨砺,这才攀着大都督,然后有望转入上三品的家世……如今家里既有下嫁的王族贵女,还有数不清的田地、奴婢……我平日每次来大魏都要乔装打扮,低调做事,就是不想阴沟里翻船,坏了我自家前途。如今凭什么就这么没了?”
张行犹豫了一下,主动来问:“若是这般,何妨我去做个中人,阁下放了我,我让伍大郎放了你?”
“我不信你,你嘴里没一句真话!”左游仙茫然摇头以对。“就这样吧,便是再不甘心,实在不行,咱俩一起死也就是了。”
“你不信我,可以信我家巡检吧?”张行努力来劝。“等她来,然后淮右盟那群人精看到我家巡检过来,必然大张旗鼓来救我,我就在舱内替你说……以她的身份,当众答应,岂不是一言九鼎的局面?”
左游仙微微一怔,似乎心动,却反而摇头,可偏偏又松开了手腕,然后又偷偷施展真气,稍微卷住了张行脚踝。
一连串的动作,似乎暗示了对方心态不稳。
至于张行,只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平躺在那里不动……到了此时,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和眼前的左游仙其实都在贪生,而既是都是贪生,此事便有转圜余地。
昨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家都是生意人。
当然了,除此之外,张行之所以还有几分装出来的底气,本质上还有相信自己努力和罗盘特性的缘故,如果真要说运道二字,那这一遭无疑是伍惊风在上面时自己擅用罗盘惹出来的祸……只要自强厚德,是不是可以化险为夷呢?
你看现在,果然就有缝隙可钻了嘛。
只是还得想想,到底如何操能,并认真留心机会,决不能手软。
当然,也免不了趁机懊恼一下,擅自用罗盘结果硬生生没有祸事也创造出了祸事给你整活的烂事。
尴尬的对峙持续了下去,外面的伍大郎明显具有绝对的武力优势和速度优势,而里面的左游仙好歹是个凝丹,并握有关键性的人质……除此之外,按照左游仙之前看到那抹金光来猜度,白有思原本是想外围包抄的,此时应该也已经到位。
不过,船舱里的二人都没那个胆量探头去看一看的,两人都在等待机会和场景。
果然,大约数刻钟的沉默之后,两人苦等已久的场面来了——渔船横在河上,一时难以看清,却不耽误上游渐渐有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左游仙摆动真气,将船只方向调整了过来,顺便往河心摆去。
随即,二人从船头的空隙扫去,立即看到了大小船只无数,正结成阵势,自上游铺天盖地而来,而且几乎每个船只都悬挂着帮派旗帜与个人旗帜,并且摆放了锣鼓,沿途吹吹打打不停,口号不断。淮水北岸的道上,也有许多好汉举着旗帜打马而来。
俨然是刚刚成立的淮右盟上下团结一致,一起来讨伐东夷狗贼,顺便拯救所有江淮豪杰的大恩人张白绶了。
“这么一看,便是咱们今日一起死了,也算是值了。”左游仙看了半晌那场面,喟然而言。“英才榜第二加黑榜第二来杀我,而整个江淮的豪杰都来给你送行……”
“谁说不是呢?”张行无语相对。
二人沉默了片刻,接着,却还是张行在外面的锣鼓喧天中打破了舟内的沉默:“其实刚刚还觉得死了也就死了……现在看到这个样子,反而不甘心了……这群王八蛋,分明只是想让我家巡检看到他们来救我的样子,好继续维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