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大堂的地方,平素有资格来消费的怕还是洛北的官吏们居多,一伙子同僚几十人一起过来搞团建,求得是吃好喝好玩好,便是这都知花容月貌,难道能人人都摸到?
摸不到的恐怕还要生闷气吧?
所以,这都知的本事,怕是主要在于控场与调节气氛,顺便多卖酒……至于睡不睡的问题,那明显是散场后的事情。
而且,用屁股想都能猜到,几十个陪睡的收入,也未必比不上一个控场水平高的好都知。
这么一想,也难道叫都知不叫花魁,而都知还能自己攒钱开欢场,委实一个好都知,才是一个场子的真核心。
“见过都知姐姐。”
轮到张行,已经‘懂了’的乡下人早已经放开,立即拱手。“在下张行,是刚刚入了白巡检骑队的新人,这番叨扰,虽是白巡检以下诸兄弟们都在想念都知姐姐,却是打着为我入队庆贺的名号……乡下人,场面见得少,得会耍起来,劳烦姐姐帮忙,让我少出些丑。”
这小林都知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在拿着遮嘴一笑:“你这人,说是场面见得少,却说话这般伶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莫说姐姐。”身后跟来的白有思也负手笑了起来。“我带他几十日了,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他的话。”
小林都知俯下身来,侧依在几案对面,先捏了捏身后白有思的腿,换的对方踢了一下她,算做了个私下互动,然后才向张行来问:“小张兄弟长得好排头,不知道家里行几?”
“无父无母,孤身出来。”张行脱口而对。“叫我张三郎好了。”
“我晓得了,那就叫你三郎了,张三郎。”小林都知会意,即刻不做深谈。
“哎。”张行也乐的配合。
“这样好了,你要真不懂,待会做令喝酒的时候,必然是我当席纠,到时候来帮姐姐做个捧酒的刑官……”小林都知歪着几上,酥胸半露,眼波流转,乃是装作压低声音一般。“你看好不好。”
张行当即拱手。
旁边秦宝看的艳羡,却不知如何插进话里,倒是隔了一个位子的李清臣忽然起身叫嚷:“小林都知,你们的私密话都被我们听到了,如何便要偏心这什么张三郎?”
“十二郎你懂什么?”小林都知趁机扶着白有思站起身来,先对秦二郎使了个眼色,然后当场对李清臣嗔怪。“你以为行刑官好做吗?罚酒灌酒都要他,你要是想找茬,到时候尽管不喝,反过来罚他三杯。”
众人轰然。
轰然声中,小林都知回头示意正式上席上酒;白有思笑意稍退,转回首座;钱唐赶紧敛容正坐;李清臣放肆而笑;秦二郎鼓掌鼓的双手通红;新鲜出炉的张三郎则托腮望着侧门,等着看这里席面如何。
恍惚间,气氛就已经起来了。
不过很快,在上酒上菜一刻钟后,气氛便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随着众人稍微填了点肚子,小林都知也转了一圈,给喜欢喝酒的人敬了一杯私下酒,却是趁势起身来到大堂中央,四下来看。
而周围人也都会意一般停下筷子,只有张行因为要品鉴席面,吃个不停,反应稍慢。
“诸位。”小林都知见状,当即来笑。“张三郎晓得自己要做这个刑官,赶紧要先填肚子了……张三郎,且停停,请你即刻替姐姐寻一坛子酒来。”
众人愈加哄笑。
至于张行,毫不在意,居然真就起身从旁边的仆役手里扛过来一坛子酒,当场撕开,放到自己身前几案上,以手压住。
接下来,小林都知三言两语介绍了规矩,果然是要做什么游戏来罚酒,听意思,大约还是在文字游戏里打转,类似于酒令一样的东西。
古往今来,两世三界,似乎也都是如此了。
而也就是随着这个游戏开始,张行进一步提高了对都知的认识……原来,一个好都知居然还得赏罚公平,还得对所有人有充足的认识,而且还要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与文化修养。
说的好,哪里好?别人不知道,这么得意的酒令,若不能展示明白,岂不是白说了?
这就得都知出面夸。
说的不好,哪里不好?哪里不合规矩?要说出来,让当事人心服口服,还要考虑到这人的酒量、脾气,惩罚适度,让人家不生气。
得亏是同事团建,白有思又是个高高在上不用伺候的,换成有些心眼小的领导,考虑到尊卑,只是负责冷酒、倒酒的张行都要替这位都知道一声辛苦了。
酒令传了两圈,众人大多微醺,气氛算是妙到了极处,便是没喝酒的此时也有些摇头晃脑了。
而这个时候,酒令再度指向了李清臣。
“北邙山?”
李清臣早已经半醉,闻得酒令规章,却是指着从大堂窗户隐约可见的北邙山来问。
“不错,你自己掰勺子掰到了北面,我点的北邙山,十二郎你只念一句带北邙山的古诗出来,经史也是可以的,总之要有出处,便算是过了。”小林都知含笑重复了一遍。“若能含着现场劝酒的意思,便算你赢,指着这里随便一人来对酒,若是重了或者不好,或者不对,便要重重罚你!”
众人期待中,李清臣点点头,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