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回头看了看尚在视野内的白狼塞,彼处,大魏的旗帜尚在冬日朔风中烈烈作响,再来看这些忽然出现在大路中间的披甲强盗,以及他们身后阻断大路的树木,还有树木后清晰可见的钢弩,忍不住哈出了一口白气。
尊贵的齐王殿下俨然是有些懵逼的,况且那日他自以为是的锋芒微露也只是针对张行的,平日自然要装作一片茫然也说不定。
倒是秦宝,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张行。
孰料,张行也只是反过来看他:“你来时还没有吗?”
“没有。”秦宝有一说一,却面色尴尬。“我来的时候,虽然有了说法,但圣驾还没离开太原,上下都以为还会再有言语……”
张行点点头,秦宝见面时其实已经说了。
圣驾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云内的,什么观风行殿早被烧了不说,也没搞什么车子,真就是早行晚宿,急匆匆旳抵达了太原。
然后一到地方便宣布了新的赏赐方法,所谓一千五百的勋位加两百殊勋,结果当时便激起随行上五军士卒的不满,甚至有部分军官拿卫赤之死说事,说朝廷里有了奸臣,要杀首相苏巍。
虽然此事立即得到镇压,但朝廷也立即改了说法,三千勋位加两百殊勋,并且立即转回东都,让所有人回家过年。
到此为止,禁军方才止住了明面上的动荡,只是私底下还在闹而已。
而根据刚刚在白狼塞那里得知的说法,圣驾已经离开太原,继续南归了,张行等人本以为事情最起码从表面上得到了控制,可现在看来,有些东西一旦开裂,那事情的发展恐怕远超所有人想象。
“你们是哪一军哪一部的?”
秦宝等了一会,眼看着齐王和张行都不再吭声,立即打马上前,严厉呵斥。“如何在此处游荡?”
一伙子披甲强盗面面相觑,然后一名为首者昂然上前,露出了一蓬杂乱的胡子:“恁们又是哪一军哪一部的?要是军中伙伴,俺们好商量……可为啥子没披甲?”
口音很重,似乎是本地人而非是关西或者中原人。
“我们是伏龙卫。”秦宝严肃以对。
“伏龙卫是啥,禁军?”那胡子首领当场蹙眉。
“差不多。”
“那就对不住了。”为首者彻底冷笑兼释然道。“恁们禁军过来一趟,把俺们这里糟践的不成样子,还引来了巫族人,把北边抢了个精光,结果俺们救了恁们,恁们自家去了太原,还受了赏,高高兴兴回东都享福去了,却将俺们留在这里,还不给俺们一个子……一个人一两银子,就不要你们的马了,否则俺们这二十架钢弩须不认得恁们。”
“是汾阳宫的屯军,还是太原屯军,还是之前跟着齐王在太原聚集的义军?”张行忽然勒马向前来问。
那人怔了一下,但还是应声:“俺们是太原义军。”
“太原义军为什么没跟着圣驾回太原?”秦宝诧异插嘴。
“过白狼塞就留下了,总得有人沿路守着吧?”那人嗤笑道,但还是稍作补充。“其实俺们也该回太原的,就是不想回去了,想做无本的买卖……”
秦宝还要再说话,张行直接点了点头,继续来问:“所以,其实是圣驾直接走了,对晋地的援军没有任何赏赐?”
“还能有咋地?”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应声之后立即回头去问身后。“伏龙卫到底是啥?”
“都是殿下造的孽。”张行回头相顾,来与齐王说话,言辞恳切,声音宏亮。“若是太原留守尚在,最起码也能从勋位名额中分出来一点……结果因为殿下不能取信于君父,居然连累了这么多人……大冬天的,殿下不能这么弃他们于不顾,否则不光是他们注定要变成贼,周围也会被他们祸害。”
曹铭欲言又止,但在其他伏龙卫的注视下只能闭口不言。
但张行根本不管不顾,直接打马向前数步,复又微微侧马让开了道路,然后当着那些明显有些慌乱士卒的面以马鞭指向了齐王:
“诸位太原的兄弟,后面那位就是之前带你们的齐王殿下……诸位有今日下场,只是因为殿下之前在北面督军,没人给你们做主罢了……可如今殿下回来,太原的兄弟们就有活路了,殿下回来,晋地也能太平了!大家一起过来,拜见齐王,非但可以免罪,还能让齐王带你们去要赏赐!岂不美哉?”
曹铭目瞪口呆,当场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但那些披甲的拦路强盗们却耸动了起来,然后就是混乱的求证和嘈杂的讨论,而这个过程中,一直摆在拦路大树后的弩机则明显被收了起来。
片刻后,那首领居然真就信了,然后扔了兵器,说要上前来拜见、验证。
张行也赶紧回身引着他们来见队伍后面的齐王。
“莫要害我!”看着迎面而来的张行,曹铭气急败坏。
“是殿下先害了他们。”张行义正言辞。“堂堂亲王,如何这般没担当?”
伏龙卫们立即纷纷来看,那胡子首领瞅了眼曹铭,又看了眼张行,居然也畏缩一时。
曹铭还要说话。
张行却变本加厉:“圣人已经放弃他们,齐王难道还要再抛弃他们吗?况且,殿下还有什么可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