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些东西。
打开木匣子,不是别的,是冒着寒气的猪肉肉皮,一迭迭的,放在匣子里。
“那群民夫不愿意走?”
李定立即扔下自己在啃的饼子,然后用木刺穿过猪肉皮,开始在火上烧烤,油水渍出滴落木柴之上,香气扑鼻,引得这位兵部驾部员外郎目不转睛,却也不耽误他一心多用,问到了刚刚民夫的事情。
“六七十伙人,六七十个首领,有的是小地主小豪强,有的是帮派混混,有的是宗族长老,还有的是怀戎大户高氏的家奴、家仆,甚至还有县吏……”张行坐了下来,从小周手中接过东西,也开始烤自己的猪皮。“不是人人想法都一样的。”
“那到底多少人听你张三郎的劝准备走?”李定依然将注意力摆在猪皮上。
“四五十人。”张行开始盯着自己的猪皮发呆。
“这么多?”李定终于将目光从猪皮上挪开了片刻。“你这几日,很得他们信任?你看,还知道给你送肉?”
“都是同行衬托。”张行有一一。
“我猜猜,是县吏跟小豪强、小地主留下的多?”李定若有所思。
“不是。”张行当场摇头。“反倒是帮会混混跟一些高氏的家奴留的居多……县吏、豪强、宗族长老,大部分都还是听我话的,准备明日一早带着干粮偷偷启程离开。”
“为什么?”李定诧异一时。
“因为幽州属于河北,那里的基层核心或许不大敢信圣人会如何如何,但却知道大魏朝廷是不值得信任的,所以跟些许功劳相比,他们都更愿意避避风险……而家奴、帮派混混什么的,则是有迫切需求,对于家奴来,只要能开释奴籍,别的无所谓,帮派混混们只要能换个官身,也什么都愿意做。”张行一气完,开始尝试啃猪皮,顺便含糊不清的提醒了对方一句。“快焦了……”
李定醒悟过来,赶紧将自己的猪皮从火旁取回,狠狠一咬,然后不顾滚烫的触感,复又狠狠嚼了起来。
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一口猪皮艰难咽下,这李四郎却又一声叹气,将木刺扔入火堆,激荡起了一点零散火星:
“不错,不错,那是河北,不像晋地这里,还对朝廷信任有加……”
“不过留下的这些人应该能成。”张行想了一想,重新穿了一块猪皮,继续来烤。“大规模赦免罪人本就是围城一开始时的言语,没理由在这等事上再打折扣,何况的确有功……倒是城内那个样子,还有城外被扫荡的这么多城镇乡村,只是免一年税赋,怕是有些难安人心。”
“便是免三年,也没用,反倒是免一年最实在。”李定冷笑道。“因为真正有用就这一年。一年后,朝廷还能不能控制马邑的局势都不好……城镇一空,很多人拖家带口都被都蓝提前送到毒漠后面去了,便是幽州那边的骑兵跟上去在苦海边上追回来一些,也不足以填充本地……接下来马邑和雁门北半截必然是许多边地部落的地盘,强人林立,也不知道朝廷能给王仁恭留多少人镇压着……这么一想,太原以北都好不了,不定还会扩散起来。”
张行想了一想,一声叹气……若非如此,他当日为何劝那两个妇女一旦回家发现男人没回来,就立即南下呢?
这么想着,他却是将手中烤了一半的猪皮递给了对方。
“张三郎也忧国忧民?”李定接过猪皮,咬了一口,发现半生,便继续来烤。“其实要我,这些被掳走的人,也就是一开始有些艰难,真要是熬过去了,在都蓝那里,怕是也没差……”
“国不知有民,则民不知有国。”张行瞥了眼好奇来听的小周,从后者手里接过又一块猪皮,没有半点顾忌。“所以,我只忧民,不忧国……”
“你倒是看开了。”李定似笑非笑。“可为什么还是出去了?”
“若不是秦宝自作主张,忧心他出事,我一定与你一起在城内赏月。”着,张行一手烤肉皮,一手指天,却又醒悟,此时月初,双月皆隐,哪来的月。
“其实单舒坦,出去反而是福气。”李定略显醒悟,同时收起笑意,严肃起来。“这些天城内委实艰难……我晓得围城艰难,却不料如此艰难,上上下下都好像被掐住脖子一般,便是城防严谨,可闷都能闷死人,明明没有时疫,可一个偶感风寒,却能将多少修为之士给弄倒……可见,古之名将,不光是要熟读兵书、习后勤,还都得在真正的上历练起来才行。”
“这是废话,自古以来,人才本就多是历练出来的。”张行摇头不止。“时势造英雄,英雄促时事……”
“时势也能造荒悖可笑之徒,而荒悖可笑之徒亦可促时事。”李定原本要去吃猪皮,闻言后却忽然作色。“你信也不信?”
“我信。”张行坦诚以对。“但时也势也,这次出去,我就经常想,今日之官明日之贼,今日英雄明日小人,今日庸俗明日豪杰,时局一当有变,就未必是那会事了……就好像上次在关西,咱们司马相公时,我似乎就曾经跟你过,我一直觉得,朝中这些所谓庸俗之徒,包括今日正在城内丑态毕露之辈,未必是无能之人,未必不能做忠臣良将……只是这个体制,这个局势,这个朝廷,这个首脑,所以如此。”
李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