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想了想,却又摇头:“其实事情就是这样,琅琊的事最重要,反而没什么可说的;其他的事或许都能说一说,但此时说来并不合适,应该龙头亲自去看看,慢慢来说才对。”
张行愣了一下,但目光扫过堂中几人,心下陡然醒悟——陈斌是在避讳一些人。
发现这一点后,张大龙头本能觉得陈斌多事,或者说是脑子里明显术过于道,但是想到接下来要讲的那几件事情,细细一思索,却也有些不利索起来。
一念至此,他干脆直言:“别的倒也罢了,有件事情是要认真查的……我明白说,我觉得东西几郡今年春日税款有些不对……”
“这事事出有因吧?”陈斌立即来言。“不是不对,而是齐鲁原本遭遇战乱,这两年恢复的快,所以今年春税还在增长,而济北东郡这两年供给战事不停,委实有些疲敝,再加上不少人转到了河北……少了一些也是寻常。”
“我还以为是东郡和济北两郡的头领比较多呢……”张行笑道。
没人接他的茬,只有陈斌以目视之。
张行面色如常,点点头:“也罢,天气热,大家都散了,这事还得去亲自查看才能下定论,不好擅做揣测的,否则便是伤了兄弟们的心……陈内务稍留下,我有话说。”
众人各怀心思,赶紧起身。
待只有陈斌留下,张行终于严肃起来:“我晓得陈大头领的意思,总要给下面头领留出来利嘛!但依着我说,利可以留,但要有规矩……一则不能借利拉帮结派,本来山头就多,还要以利来做纠葛,算什么事情?”
陈斌本能想到了程大郎的操作,立即点头:“确实。”
“二则,不能以私利损公利,江东数朝的教训还不够?为什么要反关陇,还不是门户私计四个字?!”张行继续来言。“今日放过鲁大也是如此,他到底没有因为自己的商务而耽误公事。”
“是这个道理。”陈斌继续点头,复又反问。“所以,济阴和东郡春税的事情,龙头一定要细细来查?”
“是。”
陈斌不由叹了口气:“就只怕眼下正在关键时候,有些人拿这个跟龙头做说法了。”
“这就是第三条了。”张行干脆来答。“我绝不许有人拿这些东西跟我谈什么条件!真要是有问题,公开来说,有功勋,有伤残,请减税、请优待都是没问题的,但要公开公正公平,怕就怕自以为攥着几个大头领的员额,跟我较什么劲……谁要是真敢如此,我宁可撕破脸来带兵过来,也不做这个闷头亏!”
陈斌还能说什么,只能拱手:“若是这般,察觉不对,就应该立即调兵调人,不要做冒险。”
“这是自然。”张行点点头。
陈斌便要离开。
而此时,张大龙头复又喊住了对方:“你出去,看看徐世英还在不在外面,在的话,喊他进来。”
陈斌微微一愣,再度点头。
过了一会,徐世英果然进来,却只能束手而立。
张行则负手过去,绕着对方走了几圈,四下打量,差点发作,但最终喘匀了气,只是回到座中,幽幽来叹:
“徐大郎,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徐世英哪里敢猜,只是拱手:“请三哥明言,在下委实不知道。”
“是太讲义气太讲尊严,过于尊重秦二的个人意愿,三番两次心软,把他留在了东都。”张行正色来答。“李定我真管不住,司马正也不是我能拽的,但秦二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错。”
徐世英想了想,重重颔首:“于情于理,正该是此事……三哥有这个念头才是讲真义气的。”
“那你知道我第二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张行继续来问。
徐世英脱口欲言,却勐地怔在原地,然后诧异来看对方,居然有些失措之态。
“就是素来太给你脸了!”张行指着对方鼻子勃然发作,竟是忽然噼头盖脸来骂。“就是前年东进之后没有趁机强行把你调出东郡!也是去年过河北,没有强行把你留在身边!你的天赋、聪明、能耐,摆在这里,我目之所及,只能想到李定、司马正、思思,连雄天王都比不得,可怎么就改不了守着一亩三分地的豪强毛病?!明明可以做龙腾云,非得学蛇钻泥窝?还把臭鱼烂虾当宝贝捂着!今天一天的破事你真没听出来,东郡不就是你徐世英一人的地盘吗?一晚上装什么死呢?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陈斌劝我忍一忍,慢慢收拾,鲁大翟谦程知理我都能忍,单通海也能忍,唯独不能忍你自甘堕落!”
徐世英本能三分惶恐不提,竟还有三分莫名感动,以至于忘了及时装出懊悔之态——这张三哥三番五次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不顾时势的,对自己莫不是真心义气吧?
PS:感谢吴牧老爷和纵越千里老爷的又一盟,大家过年好。
非常抱歉,这是睡着了……晚上八点犯困,一觉睡到四点多爬起来,结果十小时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