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签散乱,不能相接,也不成形,没有成卦象。”吕道宾茫然了起来。
“这事常见吗?”谢鸣鹤不免好奇。
“也不算少见。”吕大使无奈道,同时捡起卦签,交与张行。“再来一遍便是。”
张行不以为意,再掷了一遍。
“还是不成卦象。”吕道宾赶紧又一次捡了起来,速速交与张行。“阁下请再掷一次。”
张行第三次掷出。
吕道宾莫名惶恐:“三次不成……我刚刚说过的,便不好再卜了。”
谢鸣鹤深呼了一口气,来看张行:“张三爷,你的亲友都是哪几位?是想着白大头领吗?”
“是思思,但更多想的是李四、司马正和秦二,其实就是想着当日东都一个院子里过年的几位亲友,想知道跟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机会聚在一起,是同路还算陌路?”话到这里,张行倒是自己笑了。“我晓得你什么意思,按照某些说法,我是黑帝爷点选,思思是赤帝娘娘点选……测我俩的事情必然是至尊打架,青帝爷的签未必得用……可李定、秦二呢?莫不是也有一个白帝爷的点选?李定是白帝爷的点选,秦二也是个三辉点选的格局?所以青帝爷的卦签在这里真无效了?”
徐世英、陈斌几人微微色变。
谢鸣鹤也不由喟叹无语。
倒是贾越,此时难得开口:“李定说不得是真有说法的……我在北地,曾听过一些流言,据说是大司命所言,但不能作准……好像是讲,四御老爷在上,不再好如当年祖帝前后事做太多干涉,但还是会参与一时时运之争,靠的就是点选出英雄人物来参与其中,但点选却不是说谁点的多就更多机会,而是英雄气四分五裂,为四御老爷所执,然后各自施行……有的是只投入到一人之上,胎里的独苗;还有的是如黑帝爷那般点选几个年轻种子;甚至有的是扔到一族、一地之上也说不定……从这里讲,李定说不得真有些说法。”
众人各自若有所思。
唯独张行想了一想,情绪反而有些不高起来,直接摇头:“神神怪怪,肆无忌惮,怪不得彼时英雄前赴后继,也要以三辉压四御……这四个也是,自成了大功位,好好想着星辰大海重开地图便是,为何总是忘不了人间?”
说着,居然恹恹负手走了,只留下许多人面面相觑,贾越更是不安。
且说,这个初夏的下午,就在张大龙头这里各种神神怪怪,各种宏大叙事,各种虚无附会的时候,距离将陵城百里开外的漳南县所属,清漳水南岸高鸡泊附近,正有人在脚踏实地,准备辛苦耕耘,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确实是准备耕耘。
初夏时节,再种粟米是不大可能了,但是排干沼泽,种些甘蓝、菜豆、茭白,水里布些菱角,备些多年生的其他果树莲藕什么的,总也不算晚。
而这种活委实有些苦,所以,在高鸡泊这里立寨干活的,其实是一群之前战中的战俘、无家可归的游荡壮丁,如今被收拢起来作为屯田兵半强制安置的。
“我先介绍一下,我姓黄,你们只喊我黄屯长就好,其实就是乡正,只不过咱们这里全是屯田兵,才叫这个名字,我跟诸位一样,不是本地人,我原本是清河将陵那边做里长的,因为做得好,升到这一层,就调过来了。”太阳下面,一个中年屯长正带着五七个皮甲持刀的汉子站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然后对着新一批的来人老气横秋来讲。“而大家既然来了咱们高鸡三屯,那便不要有什么多余心思,日后只是兄弟,便当一家人来处了。”
前面二三十个人,明显分为两拨,一拨人细皮嫩肉,拖家带口,沮丧至极,另一拨人却都是壮丁,只聚在一起簇拥着一个神色木讷的年轻人,冷冷来听。
黄屯长早就注意到此人,如何不晓得这必然军中出身的真正硬茬子?
但他也是积年的乡土小豪强,又做惯了基层吏员的,却也有些法子,乃是先装作不理会,从他人入手罢了。
“你这位,想来是大户人家,如何落得此处?”黄屯长只朝另一拨人先来昂然询问。“是烧高利债不爽利犯了事?还是霸占的官奴、私奴多,借此占地太多?”
“是战俘。”那一家子的首领抬起头来,沮丧来答。
黄屯长闻得此言,反而收了几分姿态,语气也好了不少:“你姓王是吧,老王之前是什么职务?”
“县令。”那人继续来答。“就是南边历亭县令。”
“原来如此。”黄屯长不由有些紧张。“王县君没被赎走?”
“原本是要六百石粟米赎走的。”王县令无力来答。“但窦立德……窦大头领麾下有人告了我之前做县令的时候批了些悬赏与判决,说要杀我,但据说还是窦大头领往上求情,说当时各为其主,凶恶者、暴虐者杀了便是,像我这样的可以给个机会……最后在张龙头那里判了个劳动改造,只来屯中做耕夫。”
黄屯长听了许多人名,不是现管就是总管,晓得事情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便来认真询问:“有修为吗?”
“长生真气,奇经两脉。”王县令继续老实做答。
“那就挺好,长生真气种地最好,奇经修为做力气活也轻松。”黄屯长叹了口气。“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