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而是叹了口气便打马往一旁其他浮桥处去了。
“跟张三郎传单里说的一样。”人一走,一直勒马在侧后方的吕常衡便催马上前,继而摇头道:“这个人,蹉跎半生,一辈子都没有这两年活的风光,而这两年的风光又是靠着镇压义军来的,人生根本都已经压在镇压义军上去了……所以,什么道理到他这里都只会变成镇压义军……刚刚若是你反问国家和朝廷真有救,他一定会说,把河北的黜龙贼打下去,说不得就有救了。”
“到底是有几分本事和想法的,已经胜过天底下九成九的人了,唯独立场不同罢了,张三也是惯例嘴臭。”钱唐闻言也是摇头,话至此处,复又诧异。“新传单?何时来的?”
“昨日撒在几处断桥前和坞堡里的……众人都拿了,我以为你也早看见了。”吕常衡有一答一。
“怪不得忽然跟我说这些话。”钱唐长呼了一口气出去。“张三这厮哪里有半点八郡之主的风范,这是要把人逼疯的!”
“这倒无所谓,关键是咱们就这样停下吗?”吕常衡有些不安。“过年知道出兵后明明都已经聊起来了,忽然就又坐观胜负?”
“还能如何?”钱唐反问道。“薛常雄占了三城,又把我裹挟进来,我除了观胜负又能做什么?”
吕常衡沉默片刻,再行来问:“那你觉得胜负如何呢?”
“胜负难料。”钱唐依旧干脆。
“这边明显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吕常衡勉力来辩。“薛常雄不能服人心,有个曹善成都不能用。”
“你不要觉得只有这边有麻烦……如我所料不差,张三那里怕是也不能尽服人心。”钱唐平静做答。“麻烦照样一堆。”
吕常衡本想再劝,却又觉得有些荒诞——自己这到底算什么?官军?黜龙帮副舵主?间谍?内应?友人?还是使者?
一时也是沮丧。
两人正各自胡思乱想呢,忽然间,闻得周遭一阵呼喊之声,颇有杂乱之态,便赶紧四处去看,然后果然顺着众人目光遥遥见得马脸河对岸出现了一大队明显超出规格的黜龙军哨骑。
且说,双方哨骑早数日就已经密集展开了交战,此时马脸河对岸自然也有,但这些官军哨骑此时却都远远监视,也有人匆匆回报,却无人敢上前,很显然,是之前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哨骑不敢再去做某种无谓尝试。
“要赌一把吗?!”钱唐回头来看吕常衡。“张三郎正在彼处。”
“不需要。”吕常衡摇摇头。“必是张三郎亲自来窥官军军势……真要赌,不如赌薛常雄会不会以宗师之身,率军中高手渡河压上,不指望拿下,也好驱走!”
“我赌不会。”钱唐回复利索。“薛常雄一面端着大将军样子,要动堂堂之师,一面又过于惜身,他是不会仓促亲身上阵的……”
说话间,忽然有一彪骑兵轻易踏过一处刚刚搭建好的浮桥,径直冲向对岸,打着旗号,竟然是罗字旗。
“罗术吗?”钱唐微微诧异。“秦宝这姨夫也不知道是该夸他有勇,还是叹他无谋……但之前几日表现,也不像是无谋之辈啊?反而有些狡猾。”
“不像是罗术。”吕常衡探头去看。“这面旗子没有镶边,规制不足,不是正经将旗……是他儿子吧?”
钱唐恍然。
下一刻,数万之众的目睹之下,那百余骑幽州甲骑径直冲向了那群奇怪的黜龙军轻骑,而且远远便有足足七八名奇经高手释放出了真气来,隐隐有结成一个微小真气军阵的意思,为首者更是直接挺枪,断江真气附在长枪之上,突兀伸出近丈,端是气势非凡。
只能说,不愧是将门龙子。
然而,双方相隔百余步的时候,那股黜龙军的轻骑阵中忽然间便也释放出了真气,真气五颜六色,旋即卷成一体,远比那百余骑幽州突骑的真气更加盛大,也更加偏于实质,却只是灰白色,像一团仿佛有生命的云雾一般。
这还不算,真气大阵形成,而且强弱分明,那些甲骑猝不及防,慌张减速,但马势难收,只能随为首者奋力偏向一侧。也就是勉强相隔着几十步调头的那一瞬间,黜龙军阵中真气波荡,一道两三丈宽的真气波浪在上午阳光下宛如一道灰白色闪电一般,忽的噼了出来。
为首三四骑将将躲过,身后却有足足二三十骑之众整个受了这股真气扫过,当场人仰马翻,生死难料,剩余几十骑更是再无维持阵型的勇气,直接掉头就走。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且不说场下观战者如何做想,只说当事人罗信逃的一命,也只觉得生死一瞬,却是瞬间熄了多余念想,一意逃命而已。
所幸,对方并未追击,甚至主动散去了真气,只是继续观望。
回到马脸河这边,罗信回到父亲跟前,却并未向父亲请罪,反而是滚鞍下马,朝就在父亲身侧坐着的一人下拜:“末将无能,惭愧万分,请大将军治罪。”
那人自然是薛常雄了,闻言也只是豪爽大笑:“无妨,谁能想到黜龙贼这般小气,全伙高手尽出,却连旗帜都不打一面……灰白色真气,必然是张三贼的寒冰真气做了阵底,并亲自出手?”
“必然如此。”罗术替儿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