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号响起的时候,天边只是才开始泛白。石磊躺在床上醒着神,心里还在琢磨着昨天宁将军说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石磊心里忐忑了一夜。
希望他是个纨绔草包,这样就可以把他打发到任怀那里去,烦不着自己。但又希望真是个年轻有为的人,可以帮自己分摊些防务上的压力,好对付那些幽魂一样的土匪。那个任怀实在是个草包,根本不敢指望他帮一点忙,能不拖后腿已是阿弥陀佛了。
“把总该起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在帐外轻声问候着,“各哨哨官已经来了。”
“管他呢!兵来将挡!”石磊一脚踢开被子,双脚踏在木地板上对着帐外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一个穿着黑色及臀战服,绑着裤腿,脚穿厚底棉靴的半大小子端着脸盆退着身子进来,白白的脸儿被凉风吹得微微透着红晕,在石磊身边放好脸盆牙刷后便出去请六哨的哨官进帐。
进来的人各个人高马大,开肩阔背,昂着首、挺着胸,身上的甲胄贴身紧实,墨黑色的甲片和高顶铁盔挂着逼人的冷气,屋里炉子的火势一时间被狠狠地压了下去。小顺子刚成年的身体站在他们面前就像长在峭壁前的一根小树苗一样。
“石把总。”众哨官一齐向石磊行礼问安。
石磊擦干脸上水珠后问道:“侦察哨兵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下巴参杂了些许白须的哨官回道:“都已提早让他们吃完饭在帐外候令了。”
石磊转身对着说话的哨官凝视了一阵:“鲍哨官,你最近腰还痛不痛,我早就让你写申请退伍的帖子了。”
鲍哨官看看左右同僚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把总你别多虑了,我这身体还穿得了甲,也还举得了铳。再说我走了,这营里那么多杂事谁帮你干。”
“就是啊把总。老鲍走了我连饷银都不知道去哪领了,他可是我们家的大总管。”众人也都笑着替鲍哨官说话,顺带打趣一番。
石磊刷完牙,摸干净嘴唇,也笑了起来:“我刚入伍的时候就是您老带得我,我想让您早点颐养天年啊。”
“那等你当了守备,把我接到守备府养老吧。”
“对对,等把总当了守备,把我们都接去养老吧。”众人再次起哄着,发出爽朗的笑声,炉上的火苗往外一窜,把整个帐篷照的红彤彤的。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令牌在架子上,您拿去发给哨兵,让他们去准备吧。每人相距一里地,确保前后可看到对方。”
鲍哨官自己绕道案桌旁的架子边,拿了令牌出帐安排去。
“各位坐下吧。出关的准备都做好了吗?”石磊拿起炉子上的铁茶壶和几只土碗,一一给众哨官倒茶。
“车子都套好了,骡子喂了一夜,等兵士们吃完早饭随时可以出发。”正在捧碗接水的一位留着八字胡扁平脸的周姓哨官回道。
另外有三位吴哨官、郑哨官、王哨官也都应和着。
石磊给最后一位哨官倒茶好像有点亏欠他似的笑道:“方哨官,这次又得留你一个人守家里了。”
方哨官接过热茶,高高的颧骨夹着细长的鼻梁,长得一张山羊脸下巴却是光秃秃的:“把总放心,一切有我。”
小顺子带了几个兵士提着早饭进来,给众人摆上后,鲍哨官也掀帘进帐。
“禀把总,侦察哨兵都已派出去了。”
“快坐吧,我们吃完饭歇一歇就出发。”石磊抬手示意。
“把总,那个叫‘鬼若子’的匪帮怎么说,要不要剿?”周哨官问道。
“我昨天又和守备提了,那个任怀又说没银子不让剿。”
“这个王八蛋,天天拿着他那个小本本,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没我们哪来的关市,他哪来的银子盖他那个大宅子。”周哨官喷着米粒骂着。
石磊摆了摆手:“随他吧,所以宁将军让我们出关巡视商路嘛,意思很明显了,出关以后还不随咱们做什么。“
“我在草原上的线人最近回报说有不少北虏人也加入了进去,搞不好他们规模又壮大了。”王哨官望着石磊说道。
“人再多那也是没有组织的乌合之众,怕什么。”郑哨官撇着嘴一脸不屑。
“我们是不怕,可是每次一遇着了,他们就跑,上头又不愿另外出钱主动搜寻围剿,每次看着那些被劫的商队只能干着急。以前还不杀人的,现在又杀人又掳人的。”
“这次关市怕要少不少关税。”吴哨官又补充一句。
“这次出去巡视商路也是给商人们安个心,只是这帮匪都骑着马,我们遇到了也追不上。”石磊最近也被这伙匪帮弄得心情烦躁。
用完饭后众哨官各自回营整队待发。小顺子伺候石磊穿上黑色的对襟长身扎甲,系上牛皮腰带和一面漆黑的护心圆镜,梆好龙虾尾形制的黑色铁臂手,内衬一件大红色长身战袍。
穿好甲胄后,石磊走近刀架将昨晚新磨好的腰刀插入黑檀木制作的刀鞘中,从小顺子手中接过高顶红漆头盔,挂好护脖,理顺后檐的护项甲和左右护耳甲。盔顶插着一根挂着长方小红旗的盔枪。
石磊对着镜中的自己扶了下眉庇,像一个即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