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随意走动!”
兵士们收起各自的长短兵器或倚或靠地在城墙边等待着。民夫莫名其妙的互相望了望,走到开始的位置或站、或蹲、或坐的擦着满脸的汗珠。
天上的太阳已经扁西,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火药的臭味,所有人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等待中。
“咚,咚,咚~”三声钟响。
民夫们立即都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小队长们走过来说:“这次是南城,和我们北城没关系。你们好好坐着就行了。”
接着又是三声喇叭号,三声锤鼓。
果真从城南方向断断续续地传来了炮声。一缕缕白烟从南边城墙上冒出来,和城墙上的旗子一起在空中翻滚着。
当太阳开始往下沉的时候,小队长们都聚集在了城楼上,听着一个戴着高顶铁盔的人说话,不一会儿便又解散开来。
“所有人都站好,宁将军和王公公要过来了,都起来站好!”小队长们回来之后又把人拉起来,“待会儿你们就低头站好就行,不准发出声音来!”
民夫们知道小队长说的宁将军就是这里的守备宁希和,至于那个王公公应该就是前几天进城来的巡边太监。看来今天这炮是特意放给王公公听的。
随着鼓乐声逐渐靠近,马道边的兵士也变得忙乱起来,但很快所有人都安静的立在两边。民夫们也学着兵士的样子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大家再次进入等待模式中。三里长的北城城墙肃静如夜,空气中只剩下锦旗拍打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群身穿红衣官服的人簇拥着一个消瘦的高个太监走了上来,空气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宁将军,今天这演习挺热闹啊。”
“多谢王公公的肯定,朝廷信任下官,下官哪里敢懈怠。只得励精图治,整军备边,驱敌剿匪,保国安民。”陪在一旁的一位圆脸,五短身材,嘴唇上梳着两撇小胡子的官员赶紧侧身哈着腰回道。
“宁将军果然治军有方。”王公公看着身边矮了自己一个脑袋的宁将军赞赏道。
后面一个长脸、长鼻子、高额头的官员立马插话说:“宁将军来了之后真是让我们这里万象更新,附近的土匪都不敢猖獗了。”
“任千户的意思是,这附近还闹着土匪?”王公公摇晃了下手腕上的羊脂玉福镯。
“下官来了之后剿过几次匪,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宁将军赶忙解释道。
那个任千户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对”。
“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公公您大可放心。”跟在王公公另一边胡子已花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官员接过话来。
“好,卜县令说好,那肯定没问题了。”
王公公捂着嘴发出小雀一样的笑声,众官员也都躬身赔着笑,除了任千户身边的那位黑脸粗眉官员。这人从始至终都是挺着胸脯跟在后面一句话没讲,像一个观众在看一出无聊至极的烂剧一样,耷拉着眼皮瞅着面前这些人。
王公公走到最近的一口铁炮边,摸一摸还有余温的炮口不住的点头,然后又回转身子向城楼走去,一群人像鲤鱼的尾巴一样,立即摆身移步跟在后面。那位王公公一边走一边夸赞,好似进了自己花钱盖的园子一般。
众人一齐凳上城楼,看着王公公抬手朝北指点了一番,似有那“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众官员陪着王公公游历尽兴完之后,便簇拥着下了马道,伴着鼓乐声一起回城去了。
刚刚一直跟在后面的黑脸官员则站在马道口没有下去,一直目送着礼乐队离开。不一会儿一个兵士跑了上来,在这个官员面前抱拳说道:“石把总,马已备好,可以走了。”
“嗯,我们回北墙。”说罢下来马道,三人三骑出来城门沿着城外大道向北方的峡谷奔去。
远方昏暗的天空下,有一道黑色长影微微高出地平线,如一条长蛇横躺在两侧山峦之间。它的冰冷与堡城里的点点橘灯格格不入,像是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独自站在寒冷的月光下,爱怜地注视着屋内沐浴在温暖灯光中的家人。
城内的酒楼今晚必定是弦歌酒宴、接杯举觞,热闹非凡。但这一份热闹只属于刚刚那几个穿着红衣官服的人,这些参加演习的民夫只想赶快收拾好城墙下的石块、圆木,领着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口粮,回家后分给老婆孩子去。
天边的晚霞还在照耀着这座北疆小城,民夫和兵士们托着长长的影子收拾墙上墙下的一片狼藉,当中不知是谁哼唱着一首《水仙子》的调子:
“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来都是哄。说英雄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