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初次见到时相比,卢医生从容了许多,头发重新梳得一丝不苟,只不过,故作镇定的脸上,还是能看到轻微焦躁,以及缺乏睡眠带来的憔悴。
“好久不见。”沐楠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
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卢医生见面,按照常规发展,会面之地应该是那层充满怪物的隔间。
而现在……
尽管这家浴场经过了整改,一些地方被刮去,但还是能看到很多少儿不宜的浮世绘,以及造型夸张的石膏像,以及可以发出暧昧色彩的灯带。
“你们聊,不用在意我。”
说完,杜克脸上浮现出笑意,跟陆离一样人畜无害。
可惜的是,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家伙不好惹,表现得格外拘束。
为什么怪胎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而且还如此年轻。
易凡在心中胡思乱想着,他是一名C级隐修者,能力为稻草人,这跟他从小自闭的性格有关——
表面上沉默寡言,完全可以说是木讷,但内心却极其复杂、敏感。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适应这种诡异氛围的卢医生与沐楠,开始切入正题。
“您曾经给会长留言说,研究已经获得了一定进展,可以控制住灵视现象往更危险的地方发展。”
沐楠目光灼灼,她感觉陆离更加靠谱一点,但对方却格外神秘与冷漠,不愿意提供太多帮助。
因此,卢医生重新成为关键。
精神病院上空之所以会出现空间地震,大概与那项研究脱不开干系。
灵视?
卢翰仔细品味着这个词,在灾难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身为一名局外人,喜欢将这种现象称之为:
思想上的逐渐死亡。
但真正成为其中一员后,他觉得灵视这个词确实很贴切,即,灵性的视觉体验。
虽然得益于早期大量吞服精神类药物,卢翰本人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但他感觉自己快了,正有东西在体内蠕动。
就像洗浴时有水流灌入耳中那样,液体不断在耳膜附近滑动,并没有痛苦发生,但却让人很不舒服。
“医生?”
见卢院长愣神,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沐楠也不生气,甚至连纠结都没有,要知道,当初她发现自身出现未知问题时,足足疯了一个星期,才在绝望中接受现实。
轻唤声打断了思绪。
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卢翰点点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继续服用精神镇定类药剂,不断加大剂量和药品浓度,直到没有任何作用为止。”
抗药性,这一点近乎无解。
最初,沐楠只需吞服正常剂量两倍的药片,即可减轻痛苦,而现在需要一次性吞服两瓶,才能出现明显的效果。
“另一种呢?”易凡忍不住开口。
眼下没人追究他这种不合规矩的行为,大家都将视线投向卢医生。
“切除脑部组织,不管这种疾病的机制是什么,它最终还是作用于人体,如果有足够的实验体……”
说到这里,卢医生顿了一下,开展人体实验明显违背了医德。
事实上,他之所以被迫卷入这场危险游戏,正是因为恪守医德——
曾经的朋友突然发来一段加密邮件,讲述了生活在孤岛城市中的人们,生活如何凄惨、如何在绝望中走向堕落,请求施以援手。
而身为精神科专家的他,明知这么做违背了相关条例,还是决定施以援手,最终却把自己,以及院内的无辜病患一同拖入了深渊。
“实验体。”沐楠喃喃低语,似乎在思索这样做的可行性。
请不要把隐修者想象成什么大德高僧,更不要对他们抱有太多幻想,这群人只是在疯狂与理性之间艰难挣扎的可怜人罢了。
“如果想找到足够的志愿者,大概要去被封锁的城市吧。”杜克突然开口。
“没错。”沐楠点点头,“那地方遍地都是怪物,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精神崩溃,沦为怪物。”
“也唯有那里,才有可能凑够足够的志愿者。”
一座由非人生物组成的罪恶都市,听上去就很有趣。
很显然,杜克想过去见识一下。
在他身旁,陆离同样有些动心,但他不太想让父母忧虑,毕竟这是难得能和家人团聚的机会。
见状,一直在默默观察两人反应的沐楠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两个神秘青年对堕落者很感兴趣,同时,他们实力强大,足以践踏规则,却又不想声张。
略作思索后,陆离吩咐道:“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暂时住在郊区养老院吧。”
“期间,我们会时不时过来看望你们,做一些记录,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问一些关于自身出现灵视时的感受。”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写日记,或许,我能找到另外一条帮你们解脱的方法。”
话落,房间内变得寂静起来,陆离毫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意图,更没有用什么言语威胁。
相反,陆离说了句【时不时过来看望】,这说明他和杜克不会一直守在几人身边,更不会变相囚禁他们。
可事情真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