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天气更阴沉,更郁热。低沉潮湿的空气,使人异常烦躁……”教室里桌椅被搬到四周围成一个长方形,一位女同学站起来捧着书念了这一段旁白。
教室中间被桌椅围起来的空地上面对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拿着课本念着台词。他们正在演话剧——高中语文课本节选文章《雷雨》。
周朴园:(指窗)窗户谁叫打开的?
鲁侍萍:哦。(很自然地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慢慢地走向中门)。
这一段是原文中的内容,那位饰演鲁侍萍的女同学按照剧情走向窗边,去关上事先打开的窗户。
等了许久,却不见她念下一句台词。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死尸一般的惨白,脸上神情惊骇不已,搭在窗台上的手指好似碰上烧灼的烙铁一下子弹开,哆嗦着抬起食指指向窗外,嗓子似乎让棉花堵住了,发不出半个音节。
埋头看书的同学终于发觉不对劲,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下一秒却失明在一片黑暗中。
“我去,谁把灯关了?”班里的学霸暴躁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刚才还有些吵闹的教室此刻变得死寂无声。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几分钟,总之,天终于亮了,大家重见光明。可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窗户玻璃的巨大的碰撞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众人睁眼一瞧,皆恍惚以为在梦中——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这种荒诞怪异的事?
窗外有怪物正在敲玻璃——暂且用怪物来称呼它们吧。身形同人类极为相似,全身的皮肤如同腐烂的果皮,皱巴巴地贴着,其间分散地布满了水泡,正滴答滴答地流着稠白的脓水,四肢仿佛有吸盘,像一只只壁虎紧紧贴在墙上,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歪歪扭扭却看起来锋利无比的牙齿——那应该可以轻易咬碎一个人类的咽喉。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是……世界末日?”
“窗户,窗户还开着……它们要爬进来了!”一个学生结结巴巴地说道,但他似乎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完全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那只腐烂的手向窗口伸来。
“咣当!”一只手绕过前面的重重阻碍迅速合上窗户,将怪物暂时地挡在窗外。知真扭过头吼道:“都愣着干嘛,把门关上!”
门口的学生仿佛才惊醒一般,手上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大力将门关上,反锁,又将桌子搬过去挡着。窗户边的同学将窗帘拉上,阻隔怪物的视线,这一招竟起了作用,只听几声闷响,好似狂风刮过竹林,发出尖锐撕裂的叫声,又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刮着,叫人打心底发毛,那声音终于远去了。
教室门上方的小窗无法遮挡,露出一小片的天空,那颜色渗人得很,仿佛是谁拿着笔在血里泅了水,洇染出一个殷红的天地。
同学们喘着气,终于平静下来,附近传来学生歇斯底里的叫声,听起来痛苦极了,但不一会儿,那声音又消失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班里的同学三两抱团捂着耳朵,有人开始小声啜泣,有人呆坐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妈妈,呜……”
知真悄悄拉开窗帘一角,看见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倚着课桌手搭在膝上,垂眸盯着腕上的手表——18点整。
也不知道老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