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拥挤人潮里,同样带着斗笠、蒙着面纱的绮罗香俏婢女紫鹃,压着声线焦急道:“夫人,李公子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恐怕凶多吉少啊。”
牡丹夫人冷笑道:“你着什么急?李鱼的安危,与你有什么关系?”
紫鹃身子一颤,张口结舌,竟不知牡丹夫人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牡丹夫人都不嫌麻烦,改装易容,巴巴赶来万仙大会,不就是因为李鱼吗?眼下李鱼都火烧屁股了,为什么牡丹夫人还这么优哉游哉?难道牡丹夫人真只是来看热闹的?
紫鹃正在疑惑间,牡丹夫人忽然将手伸到紫鹃斗笠之下,猛然一扭紫鹃脸颊,叹息道:“你这丫头,你懂得什么?只怕到现在,你还不懂我在上官雁脸上涂字的心思。”
紫鹃腹诽道:“上次你明明夸我懂你,现在又变成我不懂了。总之伴君如伴虎,我从小跟着你,你却处处瞒着我,总是叫我费尽心思猜啊猜。”
这时候显然无声胜有声,紫鹃也不会傻傻追问,只装出一副惶恐模样:“奴婢愚笨……”
果然牡丹夫人已忍不住低声解释道:“那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妙计。李鱼若肯因为解药而就范,那是最好不过。
若是李鱼依旧强项,还因此恨上了我,看上去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其实嘛,已在李鱼心里留下了我的影子。
他虽然恨我,可是他必然感觉到,我是因为得到了他而出此下策。而他愤怒的内心中说不定还会有一丝沾沾自喜,窃喜他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竟能令牡丹夫人也犯了嫉妒的失心疯。
其实,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男人恨女人,或者女人恨男人,与男人恨男人,女人恨女人,那是完全不同的。
再好的兄弟,只要有一点裂痕,只要有一个人恨上了,那就是不死不休,再没有和好的那一天。相逢一笑泯恩仇,那是骗人的话。
可男人对女人的恨,却总是反反复复,真真假假,说是恨,还不如说是眷恋。只要一点风吹草动,男人的心就活络了,恨也变成了爱。要不怎么说冤家冤家呢?
你瞧那许许多多凡间男人,他们老婆给他们戴了绿帽子,他们勃然大怒后,却终于自我解嘲,一顶绿头巾,或不能压人死耳,复为夫妻如初。
女人不也一样吗?拈酸吃醋,一口一个冤家,到最后倒是与四五个狐媚女人一起争宠,说是恨他,却反而媚他,岂不好笑?
你瞧,李鱼越是不肯轻易就范,我就越是真情待他。若是他轻易就与我欢好,只怕我也没有什么开心可言。
只可惜,我与他相识太晚,多半他的心里已有了其他女人的影子。我也只能煽风点火,主动让他恨我一点,再来一场雪中送炭,制造点风吹草动,自然就会将他的心思转到我身上了。
不成冤家,哪来姻缘呢?李鱼不是普通的男人,但他毕竟也是男人,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若是赵月儿也来到万仙大会,听到牡丹夫人这番妙论,一定会拍掌叫好。英雌所见略同,两大邪派的掌门,在男与女恨与爱的见解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若是赵月儿也来到万仙大会,她与牡丹夫人引为知己、心心相印、惺惺相惜的快活滋味,多半更胜过洪元方丈夜半聆听霄影阐释“云在青天水在瓶”佛理时的搔着痒处。
紫鹃不敢打断牡丹夫人说话,一直等到牡丹夫说完,适时提问道:“奴婢越发糊涂了。眼下李公子处境最是危险,夫人若是出手相助,那绝对是雪中送炭,不正是扭转李公子心意的好时机吗?
再者说,眼下群情沸腾,台上那些高手各怀鬼胎,防范未足,正是出手救人的最佳时间。若是再耽搁下去,奴婢恐怕,难以救出李公子了啊。”
“呵,你的心思都放在与秋纹、碧痕她们斗来斗去,一叶障目,全然不明白仙林大势。”牡丹夫人又是一声冷笑:“你说李鱼险到极处,那是外行话。
仙音宗刚刚与李鱼结盟,绝不会轻易抛弃李鱼,否则仙音宗不但苦心白费,还多了个落井下石的坏名声。
再来看摘星楼,李鱼为了上官雁都敢闯入天琼宫,你觉得杜清秋会与李鱼为敌吗?
至于丐门虽与仙音宗有所龃龉,但那张羽却与李鱼同游一段日子,丐门会冒然与李鱼为敌吗?
你更忘了胡绛雪的存在。当日洪天地前去疏影阁找胡绛雪麻烦,结果却是圣儒门四分五裂,名存实亡。你觉得无上会、万剑谷、唐阁等门派会轻易向李鱼发难吗?
台上那些人都等着炮灰去试探李鱼,但你瞧瞧身边这些瞎嚷嚷的杂碎,他们有胆量有能力真正向李鱼发难吗?
换言之,也就是火龙寺和玉泉派这两大门派与李鱼有着刻骨深仇,不肯让李鱼好过。
万仙大会的高台既然弄得如此高大威风,自然得让他们表演一番。
等到李鱼与火龙寺玉泉派交上了手,受了点轻伤,急切需要援手时,我再突然将他救走。
那时还怕李鱼不感恩戴德,乖乖躺在我的怀里?”
紫鹃心头瞬间宽慰不少,正待恭维牡丹夫人几句,却见台上李鱼已站直了腰板,更听李鱼朗声道:“倘若洪元方丈所言不虚,我李鱼便是霄影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