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止住了笑,忖度着超轶神君发问用意,再度捏紧了拳头,大声道:“纵然不自量力,纵然希望渺茫,然而愚公移山之精神,终能感动上天,终会希望达成!
就好像,我要杀了你这件事,也一定会成功的!”
青衫客本来已经放弃了挣扎,本来已经在困神锁面前退却臣服,此刻却忽然斗志重燃,冥思苦虑,翻想灵犀竹之原理,思考如何破解困神锁。
却听超轶神君冷冷道:“愚公移山,其目的便在于移山。若无法移山,对愚公而言,他这一生便没有了意义。
至于愚公之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无非自欺欺人之谈。
愚公还没死,愚公的妻子便存有疑虑。愚公一死,其妻其子其孙,能够继续愚公的意志吗?
你说愚公移山之精神,终能感动上天,哈哈哈,既将希望寄托于感动上天,便证明愚公的行为毫无意义。
再以结果而论,二山最后被移开,并非愚公的功劳,而是‘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
这天帝便是你所说的上天吧,他今天可以感愚公之诚,命人移开大山。明天又可以怒愚公之狂,命人移回大山,一切只在天帝心意之变幻。
凡人的喜怒哀乐,凡人的不自量力,对于天帝而言,又有何意义呢?
李益一生不得心安,不过是凡人的苦恼。于神君而言,不过清风吹过,明月照过,又有什么影响呢?”
超轶神君所言,乃是以结果论英雄。李鱼虽不以为然,但超轶神君逻辑清晰,相较青衫客之回答,显然更有说服力。这一场答问,自然又是超轶神君胜出了。
更何况,超轶神君与青衫客对答之间,均是别有所指。
超轶神君以“神君”的身份面目,自命天神而无视凡人的情感苦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不但消解了青衫客的指责,更是讥讽了青衫客的浅薄。
果不其然,青衫客听到超轶神君的评判,心灵大受震撼,原本激起的一番意志竟自逃逸大半,只是呆呆想到:“他果然已经丧心病狂,全无心肝……”
超轶神君却并不想这么放过青衫客。他大笑三声,语调却愈加冰冷,每一个字便是一把冰锥,无情刺骨,冻彻心扉:“可惜世上却总有些蠢女子,被无聊情爱所拘,一辈子无法解脱。
孽障,你那个蠢娘,嘴巴里说着恨我,可心里怎么也忘记不了我。
你身上这一件青衫,就是当年她与我初见时所穿。
她竭力装出恨我的样子,却连一件衣衫都不舍得毁坏,那还有什么出息?
说什么何似当时不相见,却想着人生若只如初见,蠢极了!
孽障,你穿着那蠢女人的衣服,巴巴跑来神罚岛,借口说要报仇,心里是不是特别想见一见我?
孽障,你心里是不是幻想着本神君见到你之后,痛哭流涕,负荆请罪,后悔当日所为?
孽障,你那蠢心思,是不是还在奢望着本神君会接纳你,会认你这个女儿?”
无情的话语,正是最恶毒的鞭子,一鞭又一鞭,仿佛将青衫客浑身青衫抽碎,迫得她赤条条毫无隐遁,无地自容。
不只是羞耻。
也是懊丧。
也是惶惑。
更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瞬时间,青衫客的气力仿佛已全部消失。她毫无形象,毫无自知,跌坐在地上,茫然大喊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倘若说,青衫客还有一丝勇气,那便是流泪的勇气。
大颗大颗的眼泪,无节制地从青衫客的眼中滚出,狼狈而勇敢。
上官雁忽然望了一眼李鱼,她没有叹息,反而在嘴边现出了微笑。
上官雁笑着对超轶神君道:“我就不提问了,因为我相信李公子定能让神君吃个闭门羹,自是乐得偷懒。”
李鱼一愣,暗忖道:“上官雁她……”
超轶神君的语声同时恢复了热情:“有趣。芙蓉仙子故意示弱,霜月仙子顾盼在焉,这般烘云托月,疏影阁传人李鱼,你不得不叫我充满期待。”
李鱼已在一旁思虑许久,又得以观察超轶神君前四场问答情况,已有绝对信心拿下一场。
事到临头,李鱼非但不加推辞,更是放出狂气,朗声道:“超轶神君,你确实博闻强识,多才多艺。只可惜,在诗文一道上,你终要折戟沉沙。”
“口气如此骄狂,不妨放马一战。”
李鱼摇手道:“我若先行提问,你必然回答不出。
按照约定,你自是要打开困神锁,终结你问我答之游戏。
然而,我却仍留有疑惑。
李鱼之问题能难倒神君,不知神君之问题能难倒李鱼吗?
因此李鱼斗胆,想要请神君变换规矩,先由神君发问,再由我提出问题。”
三绝书生心中冷笑:“好狂妄的李鱼!竟大言不惭,说什么神君必败!
呵,神君学究天人,博通天下,李鱼哗众取宠,不管意欲何为,在神君面前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超轶神君不假思索道:“只是变换次序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既是诗文考问,有了,王子安《滕王阁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