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宗主?”花清染看了他一眼,揽裙坐在他身旁,“是西南墨家的那位吗?”
“不然还能有哪个‘墨宗主’?”
南宫别宴搭起一条腿,吊儿郎当地支着头看她,“在幽明界,除了他们墨家的人,想去凡世,难如登天啊。”
花清染奇道:“为何?”
“这是你们幽明界的规矩,我哪知道。”
南宫瞥她一眼,“不过我猜,多半是因为墨家人有什么特殊之能。通往凡世的那条河,鸿毛不浮,只有他们能渡。旁人一旦落水,任他修为再高,也会立刻沉溺下去。”
他笑了笑,“也难怪墨先生离家百年,他手下的生意还能只增不减,原是这渡河跨界的活计,全给他墨家垄断了。”
“哦……”
花清染这几日一直居于琼芳殿,没有见过他所说的那条河,只半懂不懂地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你是怎么被他捡回来的?你在凡世也和我一样,没有父母亲人吗?”
“这个嘛……”南宫别宴随口答道,“家中只有母亲还在,但我现下回去,只会给她添麻烦,索性就跟着墨先生,来这儿见见世面。”
“真好。”花清染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虽然我不大明白你说的麻烦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活得一定很自在吧。”
闻言,南宫别宴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都说花灵降世,如幼童初生,常怀赤子之心。但我怎么觉着,你这至纯灵骨,还挺会感时伤怀的。”
“若我没记错,你来到这世上,应该也才第三日吧?”他说着,往前凑近了几分,“哎,怎么着,他们欺负你了?”
花清染摇摇头,“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虽然态度不算热络,但流霜说,我醒来的时候出了些意外。我想,他们或许和我一样,都需要些时间适应吧。毕竟,我跟他们还谈不上熟悉呢。”
“所以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对吗?”
“嗯。”花清染叹了口气,“流霜说,明日祭典就是最后期限。可我到现在,还是拿不定主意。我不喜欢这个期限,总让人心里慌慌的。但流霜好像生我气了,那日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也没有机会再问一问,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哈……”
听到这话,南宫轻笑了一声。
花清染转头看向他,却听他道:“你是幽明界的花主,身份仅次于幽明城主。流霜不过是个司花圣女,你的想法何须她来点头?我看,她是欺你现下什么也不懂,故意刁难吧。”
花清染微微蹙眉,“你不要这么说,流霜只是奉命行事,没有理由刁难……”
她的话突然顿住。
“你看,你这不是也明白么。”
南宫别宴屈着腿,笑着将旁边那半个瓜抱在膝上,顺手拿起玉匙挖了一块,又忽地顿住动作,偷偷瞧了花清染一眼。
他若无其事地放下瓜。
只听花清染道:“是我想岔了,这原本就是郁轩的意思。”
“那……要不你去跟他商量商量?”南宫试探着道,“这毕竟关乎你的人生大事,就算城主一手遮天,他既有求于你,也该考虑你的意见。”
花清染再次摇头,声音沉闷,“还是算了。我一见到他,心里就有些害怕,该说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嘿。”
南宫笑了一声,“你这不就排除了一个人选?”
“哪有那么简单啊。”
花清染轻嗔道:“郁轩是城主,旁人都惧怕他,他的喜怒看在旁人眼里,远比我的选择更重要。”
她抿了抿唇,低下头,“这几日观察下来,我觉得,他们的意思,应是希望我和郁轩结契,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不,我觉着,他们三人应该都不在意我的答案。”
说到最后,她又小声补了一句,“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她这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淹没在廊下垂挂的风铃里。
南宫别宴没有听清,但也没有多问,只道:“看你这模样,倒让人怀疑起你们花灵的宿命之说了。”
花清染没有接话,只沉默地低着头。
南宫看她情绪低落,出声安慰道:“你也看开些。你这宿命里,一下撞进去三个人,兴许还会再生变数。”
“但你也要记住,你的身份是花主,不必对旁人唯命是从,就算是郁轩,也不能强制你做什么。”
花清染怔怔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茫然,“你这番话,跟流霜说的不一样。她说幽明界都在城主治下,花主也不例外。”
“我就说她不安好心。”
她忽然笑起来,“你怎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
南宫别宴似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转头看了看花清染来时的方向,问:“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还不回去吗?”
“不想回。”
她神色再次黯下来,顺着南宫的目光回头看了看,“对了,我见你方才一直在这儿,可有看到别人?”
“你说那些使女吗?”
“嗯。”
“喏,都往西边的祭坛去了。”南宫给她指了个方向,“应是去准备明日的祭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