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擦亮,一缕晨曦打在了江焕的身上,给他的警服镀上了一层金芒。
路鹤里的沉默,已经验证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江焕依然被路鹤里的枪口指着后脑,主动解释:“走私船出事的第二天早上,我的邮箱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举报顾梦生跟警方勾结,长期倒卖、走私m-iv型抑制剂。里面提供的证据有时间、有地点,跟陈明远提供的交易记录一致,所以我才一直怀疑顾梦生。
“刚刚我弟弟跟我说,顾梦生那些抑制剂都是给了你,他有证据。”
路鹤里在晨光中静静地立了一会儿。
忽地,他枪口一抬,江焕的警帽被他拨到了地上,冷声:“江焕,你在要挟我?”
“不是。”江焕静静地背对着他站着,“你刚才说,你不怀疑我作为一个警察的底线,同样的,我也不怀疑你作为一个警察的底线。”
路鹤里一怔。
“路队,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和走私有关。”江焕的情绪听起来有些不稳,“即使你真的拿了m-iv型抑制剂,我相信你也有原因。我从始至终都无条件信任你,但你真的信任我吗?”
路鹤里把枪缓缓地放了下来,江焕转过身。
两个人侧逆着阳光站着,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不要跟我玩诛心这一套。”路鹤里盯着他,“如果我不信你,就不会一个人来,但是你放走了嫌疑人,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信任不是无底线的,江焕。何况咱俩没那么熟。”
路鹤里的话字字扎心,江焕的胸口揪得难受,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没有想要放走他,路队。”江焕的声音蓦地颤抖,“阿璧是我父亲的养子,但是我不在家里住,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我并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我们到邵斯年家的时候,他拿了那本笔记,正准备翻窗逃走。我们阻止他时,他开枪击伤了大刘和胡锋,于是我就追他追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他和邵斯年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和走私案有什么关联,我没有想放走他,也没有想包庇他,你等一下,我这就把他抓回来……”
江焕这辈子大概都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到最后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那你告诉我,”路鹤里逼近了一步,“为什么切断和警队的联系?”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江焕,竟然急得青筋暴起:“我追车的时候跟他通过电话,他说想见我,让我切断联络自己去见他,不然就要把手里的证据公开,足以……”
路鹤里眉头一皱:“足以什么?”
江焕的喉结动了动,“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路鹤里眉毛一挑,盯着江焕:“我身败名裂,关你屁事?你弟弟是有多不了解你,才用我来威胁你?你还真的为了这个原因,违反规定、切断和警队的联络?咱俩有这么熟吗,啊?江焕?”
面对一连串的反问,江焕的呼吸有点急促,无力反驳。
路鹤里冷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让我过来?”
江焕的眸子闪了闪,避开路鹤里的视线:“他想见你,不然就要毁了笔记,但是我怕……”
“你怕我拿抑制剂的事是真的,让旁的人听到不好,所以只让我一个人来?”路鹤里觉得他这个谎言编的很好笑,上下打量着他,极尽嘲讽之能事,“江焕,你可真是为我百般思虑啊,再说下去我都要感动哭了,你该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吧?”
江焕倏地把头低了下去。
路鹤里摊摊手:“接着说,你放走嫌疑人也是为了我吗?啊,亲弟弟?”
“我没有想放走他。”江焕短短一句话,说得很艰难,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和骄傲,“当时我没反应过来,我看你快撞到钢筋上了……”
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自己。
“哎呦卧槽。”路鹤里冷笑,这些解释在他眼里没有一句是合理的,简直荒唐得可笑,“老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怕几根钢筋?用得着你救?你这么英雄,怎么不替老子挡枪呢……”
说到这,路鹤里忽地一愣,笑容凝固在脸上。
短短两天前,江焕确实在走私船上替他挡了枪,虽然他那个枪挡得毫无必要、莫名其妙,和……今天一样。
太阳出来了,阳光变得有些刺眼,路鹤里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江焕的身影在视线中模糊起来。
他突然有点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了。
江焕一个平时办事那么缜密的人,怎么会处处都是漏洞?
他的脑子很乱。
那个叫阿璧的少年,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顾梦生的秘密?
这少年和常明赫是什么关系?
到底是谁想要杀老k?
邵斯年、常明赫,阿璧,甚至眼前的江焕,分别在走私案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江焕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究竟在隐藏些什么?
线索纷乱复杂,路鹤里一时也捋不清楚。他心里那点对江焕下意识的信任,以及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好感,都开始动摇了。
江焕看出了他眼中的猜疑,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我去把他追回来,他会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