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起义者从下位者的身份转换为了当权者,那么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就会用怀柔的方式去麻木治下的百姓。
只有听话才能换来仁政,这就如后世听到的那一句屠龙者终成恶龙是一样的。
此时和彼时的心态也就大为不同了,身为高丽皇子的王质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天下生民生来便有不同各司其职方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们对于谋逆者还有不服王化的人,那就是破坏规则的人。
而杨秉的这番话就像是直击心灵的一直利箭,在点明了事实真相的同时又击溃了近十数年来的认知。
他茫然的立在了原地,刚刚想要辩驳的话也在嘴边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对呀,若是皇权牢不可催那么当初太祖又为何起事谋反改朝换代,这天下又岂有万年不易的王朝存在。
明明说起话来如此的平易近人,看起来也没有言辞激烈可是身上的那股子威严却是比起为他们授课的先生强了不知几许。
这并非是权位带来先入为主的观念所受影响,有时候有人即使身居高位同样也有沐猴而冠的感觉。
那些从高丽来的士子却也是讷讷不敢言,一时之间心神皆被夺,可想而知在一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面前保持不卑不亢的姿态是有多难。
所以当初杨秉在拜见柯相公之时,为何对方会表现出欣赏有加的姿态,因为只有心有傲骨铮铮且对心中信念有失志不移的决心方才能够做到!
方才能够做到,所以即使没有疾言厉色的话语依旧能够让人被震慑住。
时移事迁当初的晚辈后生如今也到了如今的位置,无形之中也成了长辈了。
虽然他的年岁比起这些高丽士子大上不了多少,但是却没有任何人会将眼前之人视作同辈之人看待。
有时候不仅仅是以年岁相论高低,从才学还有社会地位评判高低有时候才是更贴切一些。
金魏英也是打破了这种僵持的气氛,出声说道:“杨先生高见,有体恤百姓之心今日让我受教了!”
杨秉也是没有丝毫托大,作揖说道:“不敢,个人之见而已!”
继续争执下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无论是金魏英还是杨秉他们都是各国的中枢要员,政治是分不出对错来,或许换一种说法就是政治层次上无需分出对错来。
得出如此一个结果重要吗?不过是将一个冠冕堂皇的一段话粉饰真实目的罢了,王质不明白这个道理,那是因为他还年轻相信着书中所讲的道理和处事原则。
而金魏英乃是官场的老人了,自然明白圣人之言在他们的口中不过是粉饰的工具,也可以是攻击的利刃。
他们可以喊出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同样也能喊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样的话,自古以来解经权都是掌握在当权者手中。
何曾有过一个亘古不易的道理来,所以搭起一个台阶两人顺势下来换一个话题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杨秉也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朝堂之上政治中没有适合君子生存的土壤。
所以金魏英问的乃是更加现实一些,指着外面的那些耕耘的百姓,说道:“我还是方才的问题,先生若是施政政令颁发下去自然会有皂吏之徒还有治下的牧民官去施行,何苦亲身示范?”
聊到了这个层面上了就不是用一些圣人的话来搪塞,说上一些民为邦本的话也实在太虚太空了。
政治家会询问你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所在,带来的益处是什么?
杨秉也是十分有耐心,指了一下对方身后的座椅:“金大使,坐下聊!”
这里的座椅并不多只有四把,刚刚章昙坐在了杨秉的身边,所以还空余下来了两个座椅,恰好在高丽使臣的那一边。
待金魏英坐下后,身边的那些高丽士子也是十分理所当然的将此处的座位让了出来给身边的高丽皇子王质。
而王质仍旧还未从刚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毕竟有人一句话打破了你十数年来坚定不移的认知换谁都会呆愣当场。
而金魏英对此不仅仅不生气而且有那么一丝欣喜,他的心里是偏向王质这个高丽皇子为君的,而想要争夺皇位太过理想主义是不利的。
然后身为臣子他是不能说出动摇高丽儒学根基的话,这乃是帝王心术只有身为储君方才会如此教导。
而皇子在储君面前不仅仅是弟弟同样也是臣子,岂能生出皇权并非是不可动摇的话。
待其落座后,杨秉方才缓缓开口道:“此乃我为政之失如今说是为民表率,还不如说是这益处未落到实处!”
这每句话都是让泌阳县的知县心惊胆颤,因为当初政令下达之前是有说起过以职田为先民田为后。
意思就是官员的职田要先去栽种这朝廷的新稻种见到了成效后,方才推行到普通百姓人家,因为若是职田得到了收益普通百姓才会趋之若鹜的去种植。
这文县尉若是说做官也不过是平平,却是有一项难得的技艺那就是点茶,这大宋文人士大夫都喜茶,所以学会一项点茶的技艺也并不稀罕。
他恰好无处落座,此处有饮茶的各项工具都是齐全的,平日里这里都是孙集和杨秉歇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