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上践踏到泥土里。
在他的心中,圣人的话是说于人听的,拿来办事却是百无一用。
所以他将仁义道德挂在口边,所行的也皆是寡廉咸耻的事情,这也是当初柯政与杨秉说过王素其人,貌似忠勇,内实奸猾。
王素道:“杨秉你在奏疏中有言三代以上有所为而为,三代以下无所为而为,可是?”
杨秉应声道:“我的确在奏疏中有言!”
王素说道:“三代以上有所为而为,而你在奏疏中有言秦皇,汉武,唐宗皆是明君,可儒家有言内圣外王,此三位君主不过是霸道而已,以德行仁者方才为王,岂能合二为一说!”
他在说杨秉前后矛盾,对于文帝有如此高的道德要求,对于秦皇,汉武,唐宗却无此苛责。
当然他自然是省略了奏疏之中还有太祖的名号,毕竟是在大宋朝为官。
杨秉答:“在我看来贤君遵礼安民,明君拓土强国,霸道杂于王道,其道固本于王道,便不属于王道了吗?”
“王制诰,此言莫非不是白马非马乎?”
那些身着紫袍的相公当然不能亲自下场与杨秉辩经,杨秉的战斗力让诸多大臣都汗颜,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易化解了一波波的诘难。
那些本跃跃欲试的官员此刻也变得踌躇犹豫起来,不敢继续上前,口头的话本想说出来又收了回去。
他只身立于垂拱殿百官面前,那身着金色龙袍赵恒之下,干干净净立于世比起所有人心里都要干净。
一番对答之下,并没有定下杨秉的罪名而是让有些人只觉得羞愧难当。
赵恒坐于高处眼神环视两侧,皆无人应答而为首的几位中枢相公,如萧钦言和齐牧也是老神自在的立于原地,不发一言也不表态。
赵恒明白今日为杨秉定罪已是难事,他拂袖离开了御座,今日的这一场闹剧方才画上了一个句号。
从垂拱殿出来后,诸位大臣从中门两侧离开,由身着紫袍的官员为先。
而本该全部离去的官员之中,有一位身着绯袍的官员留了下来。
在见到他时作揖道:“杨兄,你德行高洁为命请命,在我眼中你是真正的践行了君子之行,然这条道路却是实在太难!”
此人正是与他在太常礼院的同僚张贤,乃是清流之中的中流砥柱,与杨秉从学士院之中同时获得了馆阁之职。
杨秉同样作揖回道:“张兄,这世上有简单易行的道路吗?”
独独留张贤怔怔的留在原地,杨秉作揖离开了他都恍若不知,他此刻还需要被张茂则带往司狱之中,等待官家对他最后的定罪。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一往无前的决心,可是有所为不易,有不为亦难。
……
“半遮面为何如今数日都未曾开张,我还是有些怀念她们家的果子和茶汤!”
“如今也只能去茶汤巷将就一番了!”
两人叹了一口气从半遮面茶坊门口离去,而在另一旁有两道身影也是叹了一口气。
两人正是半遮面的常客浊石先生与袁屯田,前几日他们也随百姓与士子一起为杨秉伸冤。
原以为他们得偿所愿如今却是没有结果,袁先生摇了摇头折扇抵掌道:“我多么盼望文瑜能够平稳出狱,然后与我们一起在这半遮面一起品茶论道!”
浊石先生也是面容严肃,微微簇额道:“杨秉比起我等任何人都更像读书人,为民请命以身殉道之心此等勇气真是让我们汗颜啊!”
“那一纸陈情民事疏,如今观之唯有出师表可堪相论了!”
两人虽然没有四处奔走,可是也是借着自己的声名为杨秉的德行担保,让那些士林圈内的一些质疑声压至最低。
……
在一处府邸门口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外,从上面下来的身影正是前些日子离去的宋引章。
本来在得知了赵盼儿与杨秉之间互生情愫之后,她觉得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离开了府上。
她敲响了门环,里面不多时孙三娘打开了门。
她的目光之中有惊讶也有欣喜,唯独没有任何嫌恶的神情说道:“引章,你回来了!”
她有些神情低落的低着头应了声,孙三娘将她迎了进来。
而赵盼儿这些日子本有些憔悴的面容,看到了宋引章的归来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她在心中懊恼自己的无理取闹,因为盼儿姐对待她就像是亲妹妹一样。
她有些啜泣脸上也布满泪痕:“盼儿姐!”
赵盼儿也笑着说:“回来就好!”
前些时日因忿离去,遇见了对她关怀备至的沉如琢,的确在某一刻填补了内心的空缺。
可是在沉如琢表达好感之时,也忍不住点评起因言论罪的杨秉,他并不知宋引章对于杨秉的爱慕之情。
只是斥责杨秉乃是沽名卖直之辈而已,白白浪费了官家的恩宠,还有恃才傲物。
宋引章气愤道:“你不过一介填词的着作郎,整日所论者皆是莺莺燕燕,柔情艳俗的曲调,此刻竟然攻讦他人为民为国之心,沉着作如此忧国忧民,为何不上疏官家为命请命呢?我可是在那百官叩阙之中,未曾见到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