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男将兴建绣衣司分舵之事交给杨知县全权负责后,便闲了下来。
大清早,她听见两个衙役议论庆余堂闹鬼一事,顿时来了兴趣,就仔细询问了一番。
半月前,庆余堂老板王国樟老娘去世,头七那晚子时,左邻右舍忽然听到了凄厉的女子哀嚎声。
邻居们听得直发毛,待天亮后去庆余堂询问,可王国樟失口否认,说他府上连女人都没有,何来女子哀嚎?
邻居们将信将疑,但本来也不是自家事,于是议论一番,慢慢散去了。
可没曾想,第二天,哀嚎声又来了,比前一天叫得还惨。
邻居们坐不住了,他们想着跟王国樟掰扯也没用,有两户一合计,直接报了官。
县衙很快就派捕快来了,一查之下,庆余堂晚上还真没女人。
王国樟早年丧偶,无儿无女,后来也没有再娶,老娘去世后,他便不允许下人们在庆余堂过夜。
所以每到夜晚,偌大的庆余堂,实际上只有王国樟一个人。
当然,既然有两户人家一同报桉,捕快也没有敷衍了事,夜里便在庆余堂外蹲守。
足足蹲了三天。
可别说女子哀嚎,就连叫春的野猫声也没听见。
捕快只当是被耍了,将报桉的两个人,一人打了五大板,方才罢休。
话分两头,报桉两人挨了板子,自是一肚子冤屈。
如果只是一个人听见,还有可能是幻觉,可现在这么多人,难道个个都是幻觉?
但捕快也查过了,确实没有疑点。
不是人,那就只能是鬼了。
这一推测,更是吓得不行,他们都住在庆余堂隔壁,若是厉鬼穿墙入户,那还了得?
两人再次合计一番,直奔清风观,把专门捉鬼除妖的观主刘德贵请来了。
两天后,刘德贵告诉二人,庆余堂没有鬼。
这下两个邻居魔怔了。
难道真是幻觉?
其中一人胆子小,不管是不是幻觉,反正也不住了,直接把房子一卖,举家搬到镇江去了——听人说镇江有个金山寺,妖魔鬼怪,不敢轻易靠近。
另一人稍强些,但从此后,身上驱鬼法宝戴了一圈,家里每道门上都贴着门神,而家中供奉的菩萨,也从观音大士,变成了钟馗。
………………
一口气说完这些,赵胜男发表自己的看法:“从那两个邻居的反应来看,我觉得庆余堂真有鬼。”
“或许吧。”许仙不置可否。
“什么叫或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赵胜男颇不满意,又说:“其实我有一个推测,我觉得庆余堂的女鬼,就是王国樟的老娘。”
“哦?有什么凭据?”许仙问。
赵胜男道:“我听人说,王国樟老娘死前,已经在床上瘫痪两年了,是不是?”
“是,我师父是个大孝子,两年多来,都是亲自照顾老娘,从不假他人之手。”许仙翻查原身记忆后回答。
赵胜男童孔微缩,道:“你也说了,从不用他人帮忙,那就是没人看见了,谁知他是怎么照顾老娘的?”
“你想说什么?”许仙问。
“我觉得是王国樟害死了他娘。”赵胜男语出惊人,又道:“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老娘病了那么久,又一直不死,他终于不耐烦了,于是把心一横,弄死了老娘。”
“如果是这样,哀嚎声又是怎么回事?”许仙问。
“自然是他老娘叫的,师父跟我说,鬼也有强弱之分,有些鬼很弱的,哈口阳气就能喷得灰飞烟灭。”
赵胜男越说越自信:“她老娘头七回魂,本想找王国樟报仇,怎料根本不是对手,反被揍的惨叫不止。”
“后来呢?”
“后来连着揍了两天,终于揍得魂飞魄散了,第三天县衙才来人,自然什么都查不到……还有清风观,我怀疑王国樟就是在清风观买了法器符篆对付他老娘,所以那个劳什子观主,才说庆余堂没有鬼。”赵胜男一口气说道。
“漏洞太多了,你说我师父不孝顺,纯粹是推测,我师父脾气虽不好,人品却没有问题……还有,如果他在清风观买了符篆对付他娘,怎么还要杀两个晚上?”
顿了顿,许仙又补充道:“至于你说清风观替师父隐瞒,更是没有任何证据,他为什么要隐瞒?就为了卖几张符?你初来乍到可能不了解,清风观在钱塘,无论地位还是财力,都远在庆余堂之上。”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真是邻居们的幻觉?”赵胜男反问道:“目前为止,你师父的嫌疑最大。”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待会出去后,你想办法拖住师父,我进内宅一看便知。”
“好!我原本就是要去找你来看的。”说了一半,赵胜男又有些担心的说:“但我不在你身边,鬼物对你不利怎么办?你那么弱。”
“这你放心,如果有鬼,我立刻出来找你。”许仙睁眼说瞎话道。
赵胜男从身上摸出三颗指头大小的白色珠子:“这是绣衣司特制的现形珠,若是击中鬼怪,他们短时间就没办法再隐形,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扔出去。”
“好。”许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