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不是嗜杀的人,可偏偏今天,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在几道剑气杀了领头和逃跑的人后,孟修远震慑住了在场众多山贼,他怕其中有被胁迫或者被逼无奈的无辜者,所以故意让他们互相指认罪行。
很可惜,这几十号山贼中或许有身世可怜的,却没有手上干净的。哪个问下来,都是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死个十次八次都应该。
孟修远见此,也就不再顾忌。剑掌齐出,没一刻钟,就将整个山寨上下杀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能逃得掉。
期间这些山贼反抗、哀求、悔过、怒骂、诅咒,却都没能减慢孟修远一丝一毫的动作,直至最后一个山贼被他隔空一掌击碎心肺,孟修远才深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山寨中的空气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可在孟修远闻来却感觉十分清新,觉得这才是污浊洗去后的样子。
而孟修远整个人,也只觉得身心十分舒畅,甚至就此进入了一种接近于“逍遥自在”、“天人合一”的状态当中。
这种感觉很奇怪,孟修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心理变态,亦或者一时杀人太多、有些走火入魔了。
可随后仔细感受一番,却觉得好像又都不是。
反倒这种内心平静、灵台清明的体验,极似他十年中于山上修炼内功时偶尔顿悟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恰当自然,绝不是走偏了路是该有的样子。
孟修远惊异于此,于是在处理好收尾工作、解救出那些被山贼关押的女子后,他第一时间便于山林中寻找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开始潜心研究。
很快他发现,自己这种状态确实十分神妙。
本来一日一夜没睡的他,此时毫无疲惫的感觉。精力充足,思维敏捷,尤其在武学修炼这方面,彷佛整个人开了窍一般。
往日武学里一直想不通的关节,此时略加思考,问题便迎刃而解。而往日里使得一直不得要领的招式,也都是练上几遍,就感觉效果好了许多。
甚至十年中在武当山上耳濡目染,见师父师兄们使过、自己却没真的去学习修炼过的那些武功,此时也都彷佛电影播放一般,一一在他眼前浮现。
他照着记忆去练,没练得多久,就渐渐熟练了起来,甚至隐隐得到其中神韵。
这般神奇的状态,一共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直至脑内灵光似烧尽的炭火般慢慢消逝,浪涛般汹涌的困倦随即涌来,孟修远不及多想,仰身便栽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
这般奇异的情况,孟修远一开始也只当是偶然,认为是念头通达之下碰巧进入了顿悟的状态,是不可复制的。
可随后的旅程,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想。
他沿着手册中记载的那些山贼匪寇的位置,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直至出了蜀地时,一共灭了十三伙这般该杀的贼匪恶人。
每次他杀完这些歹人,这神奇的顿悟状态便会自动出现。
次数多了之后,他也就摸清了规律。甚至他还模湖地估量出,每次这顿悟状态持续的时间,好像与他所杀匪寇的罪恶程度、团伙人数都有些关系。
于是这一路走来,恶人杀了不少,武功也进展了许多,可谓是两全其美。
不过孟修远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倒是这一路越走到后面,整个人愈发压抑沉默。
不为其他,只为他一路上看到的这一切。
元末乱世,人命如草芥,惨剧无时无刻地都在上演。
孟修远这一路走来,杀了多少恶人,便看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被欺压、多少可怜的弱者被凌辱。
无论他剑有多快,内功有多强,那些山贼匪寇却都好似永远杀不完一样,远不止董掌柜告诉他的那么几个。
孟修远前世生于和平年代,家庭和睦、衣食无忧。今生又早早地上了武当山,受尽师父师兄们的照顾呵护。
突然见到了这般残酷人间,实在是心中一时难以接受。
于是他走着走着,也就渐渐偏离了原本规划好的路线。每到一处,便四处打探,向周围的村民路人询问,周围是否有逞凶作恶的贼人匪徒。
可渐渐地,随着聊天深入,孟修远发现自己之前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了。
村民路人们说出心底实话,他们口中最为奸恶的,其实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哪处山寨里的山贼土匪,反而更多是当地为富不仁的地主士绅,是为了收税不择手段的色目人,是那些昏庸贪婪的本地官僚,是那些不把汉人当人看的蒙古士兵,是带来瘟疫、寒冬和饥荒的老天爷。
总而言之,若在这世间你只是一个无力反抗的普通人,那周围便多得是让你活不下去的混账东西,只是不知哪天会碰得上罢了。
想来之所以此时天下叛乱四起,该是由此。
为此孟修远认真思考过,自己是否能像那些历史网文主角一样,研究火器、经商敛财、招揽手下、操练新军,乃至于最后大手一挥、扫平天下,为这腐朽的封建社会带来后世文明的光辉。
然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绝对做不到。
这并非他妄自菲薄,也不能因此说他就是个废物。实际情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