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光会喜欢谢弥的原因之一, 就是她家弥奴永远不会对她虚情假意。
就譬如篡位这事吧,江谈明明是自己被昭德帝逼的走投无路,这才谋反篡位的, 他非得假惺惺说是因为沈夷光, 才冲冠一怒为红颜反了的。
像谢弥,就不会对自己的野心百般遮掩,也从未矫饰过对帝位的觊觎, 也不会把野心和欲望推到女人的头上。
不过要谢弥说,自打娶了沈夷光之后, 他的野心之中还真掺杂了许多私心——他想把天下最好的都给潺潺。
他不会把这事儿挂在嘴边,但他步步筹谋, 精心策划,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终极目标。
冬至后,谢弥带兵出征,救驾勤王。
这比沈夷光梦中提早了整整五年, 在梦里, 谢弥当然是成功夺位,但现在跟梦里的情势完全不一样,沈夷光心里忧虑得紧, 又怕自己扰乱军心,也不敢时常给谢弥写信,面上还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沈夷光开始给自己找点事干——谢弥此次若能夺位,他在益州的这些老臣旧部日后自然会带去长安拔擢, 他这回出征, 带走了不少武将, 沈夷光便主动担负起安抚这些文臣武将家眷的重责。
因江谈谋逆作乱在先, 谢弥占得大义,这一路竟称得上顺遂,直到腊月,谢弥终于半只脚踏入陕地,就连沈夷光都放下半颗心的时候,突然砸下一晴天霹雳。
——益州风传,江谈和北戎勾连,令数万精兵在陕埋伏,谢弥未曾提防,被打的溃不成军。
沈夷光得知这个消息,脊背不自觉轻颤了下,眼眸怔然放空。
幸好旁边谢灵珠扶了她一把:“嫂子!”她忙道:“只是流言蜚语,不算数的,咱们还是写信问问我哥吧。”
当务之急是不使流言外传,扰乱益州的军心民心,沈夷光反应极快,先出手料理了几个最先带头在市井里散播谣言的,又令各县官员安抚人心,这么料理下来,总算把流言掐住了苗头,她这才腾出空来给谢弥去信询问。
——谢弥没回。
两人之间有一个专门的秘密信使,沈夷光特地要的,谢弥特别喜欢在信上写些不要脸的话,她怕被别人看到了传出去!
而现在,信使一去不复返,谢弥再无半点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夷光仍如往日那般宴饮交际,安抚民心——益州上下都不免赞她聪慧坚毅,要知道,因她实在貌美娇柔,之前益州不少官员都暗里担忧这位沈王妃能不能肩负重任。
直到某天,谢灵珠看见沈夷光一个人坐在灯烛前出神,她清澈眼瞳倒映着跃动的烛火,迷蒙中似乎泛起一层泪雾,手背上已经滴了一层烛泪,细嫩的肌肤都被烫出两个燎泡。
谢灵珠吓了一跳,慌忙冲过来把蜡烛挪开,又团团转给她找药上药。
她小心把两个燎泡挑破,内里冒出丝丝脓血,她瞧着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嫂子,你下回小心点啊。”
沈夷光就像是失去知觉一般,眼睛放空地道:“灵珠,你说这是不是我的不是?”她吸了吸鼻子,又死死咬住唇瓣,不让哭声送出来:“要不是我一直催着他,他也不必这么仓促带兵出征,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她这幅美人垂泪的样子,瞧的谢灵珠都不由呆了呆,让人怜惜的心尖发颤,她忙宽慰:“您可别胡思乱想,我哥是不是真出事还不一定呢,而且这也不能怨你啊,他自己都说时机到了。”
沈夷光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唇瓣动了动,正要开口,外面侍婢忽然报道:“王妃,谢大人携夫人求见。”
这说的是谢三叔和谢三夫人,沈夷光微怔,抬眸看了眼天色:“这都快子时了。”她沉吟道:“请三叔和婶母进来。”
谢三叔满头大汗,匆匆走进来:“阿弥媳妇,不好了。”
他不等沈夷光请她入座,就急急开口:“之前城里就有风传,说阿弥兵败重伤,我本是不信的,后来他那边又十来天没有音讯,我急的在家乱转,直到今天,城外安宁观里给他起了一卦...”
安宁观在益州名气极大,益州贵眷多是在这儿祈福祝祷,那里主持精通八卦,也是等闲不出关的,极得人心。这年头除了谢弥这等异类,少有人不信易术的。
他表情严肃:“阿弥是庚寅年生,年命为庚,如今庚落在离九宫,在此为沐浴之地,沐浴,幼苗刚生,也指人刚降生,皆是脆弱至极,禁不得风吹雨打,因此,沐浴又称败地,又年命上乘九地,此星为九幽之地,说明距离黄泉命悬一线。”
谢三叔或许瞧沈夷光不大顺眼,但对谢弥这个外甥却是实打实的关心,听到这个卦象险些没了魂飞魄散,大半夜冒着雨就来找沈夷光了。
他怕沈夷光不信,又忙道:“这卦象已经在城里高官显贵的圈子里传开了,就连陈总督都说,这卦象极凶,而且正合了阿弥眼下困境。”
沈夷光既熟读四书五经,自然也熟知周易,自然明白谢三叔说的都是大凶之相,当即变了脸色。
她沉吟道:“可有破解的法子?”
谢三叔就等她问这个,急急道:“得阿弥的至亲之人率两位属虎属牛属蛇的女眷,去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