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弥心里有些忐忑。
他担心的自然不是江谈, 他的人手就跟在四周,只要他哨声一响, 立刻就会动手。
让他心烦意乱的是, 沈夷光可能会选择江谈,这会让他后悔自己今日的一时心软,还亲自把她送回沈家——这是他的错处, 这不是一个合格猎手该做的。
如果沈夷光真的站在江谈那头...
他闭了闭眼。
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再把她强抢回来。
他会掐断那丝不必要的心软,他不会再怜惜她分毫。
江谈目光转向沈夷光的马车, 轻声道:“潺潺...”
车帘掀起一角, 沈夷光裹着氅衣折腰出来, 她脸色还是煞白的,身子摇摇欲坠。
谢弥轻蹙了下没, 走过去伸手扶她下马车。
沈夷光显然还存着气,眼风都没扫她一下,空晾着那只手,自顾自扶着车辕下了马车。
气性还挺大,谢弥低笑了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她走到江谈马边,冷冷道:“我不慎在林中走失,的确是弥奴救了我, 这几日多亏他照拂, 并不是殿下所说的那般, 别有用心。”
她把‘照拂’二字咬的很重, 心里很是憋气, 谢弥是救了她不假, 但这些日子也没少折腾她, 她甚至猜测,谢弥之所以救她,就是为了保证她能落到他自己手里,而不是被别人抢走,他还那样轻薄她...哼!
最憋气的是,以后世家还得仰仗谢弥,她对他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在这种时候出来维护他。
而且相比谢弥,她显然对江谈这个梦里对她一家赶尽杀绝之人更为厌恶,两个矮子里,她只能捏着鼻子拔出谢弥这个将军啦!
她面无表情地道:“我和殿下退婚在即,我的事,希望殿下不要再插手,我的人,也希望殿下不要再打主意。”
谢弥抿起的唇角松了松,不觉露出点轻快笑意。
她的人...
原来这贱奴已经是她的人了。
江谈整个人木在马上一般。
他突然从胸中闷出一声笑,又在马上发出连串笑声,眉眼竟如春雪初融般柔和下来,他弯了弯唇角:“潺潺,别闹了。”
既然潺潺已经做好了琵琶别抱的打算,他又何须客气?
哪怕时至今日,他也不觉得那日之事,会令两人走到退婚的地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潺潺早已移情别恋。
他唇畔含笑,眼底却冷的刺骨,让人瞧了便心底发毛:“此事一旦传出,定会令你的清誉受损,这可不是未来太子妃该有的样子。”他缓缓敛了笑意:“动手。”
他一声令下,马上侍从便拔出佩刀,齐齐向着谢弥砍来。
沈景之愣了下,没做过多犹豫,当即令沈府侍卫护住谢弥,不过沈府侍卫到底不多,眼看着就要支应不住。
沈夷光仿佛被这刀光剑影的场面吓到,踉跄了几步,软软跌坐在地上。
她身子再次蜷缩起来,双手抱肚,整个人都抖的厉害。
这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齐齐变了脸色,谢弥反应最快,半蹲身子扶住她。
江谈翻身下马:“潺潺!”
沈夷光一张清艳小脸白的几乎透明,她勉强抬起头,声音也是漂浮不定的:“殿下,你的人吓到我了。”
她呼吸断续,眼底带着无害又孱弱的湿意:“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江谈被她的神态蛊惑,他沉吟片刻,这才略抬了抬手,让身畔护卫退开一里。
他也半蹲下 身,视线与她平齐:“说吧,你若是想要求情,就不要白费...”
他话还未说完,脖颈上已贴着一把尖端锋利的珠钗,他不可置信地转了转脖子,立刻冒出两滴细小的血珠。
沈景之没想到妹妹会突然对江谈下手,不免吃了一惊:“潺潺!”
谢弥唇角不觉飞扬起来。
他突然觉着自己心跳的有些快,好像有一只鼓槌,在他心口重重擂着。
沈夷光为了他...对江谈动手?
她身体孱弱,鬓发蓬松,眉间缭绕病意,明明一副病西施的模样,神情却沉静果决,像是一往无前的将士。
沈夷光浑身难受的厉害,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偏江谈还是一副听不进人话的样子,让她不免心生厌烦,要不是为了速战速决,她才不会做这种落把柄的事儿呢。
她简略道:“殿下别怕,我只是想平心静气地和殿下说句话。”
她收回珠钗,简明扼要:“我这次在林子里走失,的确并非偶然,我是被人趁乱追杀入林的,我听那些刺客口音好似是山南人,萧家掌兵之地有关,我疑心此事与萧家和萧霁月有关...”
江谈想也没想就断然道:“不可能,四娘怎会如此歹毒?”
时至今日,他依然觉着萧霁月品行无暇,尤其不能相信他的母家会做出此事。
而且沈夷光的凭据的确不够充分,这其中当是有什么误会。
沈夷光理都没理他,继续道:“...臣女的意思是,若殿下闲的没事,那就去彻查此事,把自己的事儿料理干净,别总来盯着我身边的人。”
江谈眼神空洞地扫过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