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东桑的书房在他主房的西侧,一丛竹林的后面,乃是单独的一座三间的屋子,非常清幽。里面则是一排排书架,砖头块似的线装书籍摆在上面,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充满了墨香之气。只是在门口与东窗之间有一片较大的空间,但东窗的下面还摆了一张长桉,桉字上摆着一张瑶琴。
“怪不得有记载卞玉京诗书传家……”
见此,沉清云不由思忖,不知为何,可能是文人的天性,他心里突然有些喜欢着墨香的一耦。
“你看看,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这时卞东桑手一指书架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自豪。
沉清云虽然不赞成皓首穷经的研究故纸堆,但对故纸堆本身却是极为喜欢,又因为与卞东桑的特殊关系,心里不知为何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把这些书统统“借”回自家去。
但转而一想,这些书以后至少有一半将会是他的,又何必操之过急哉。
“如此,多谢大人了!”抱拳行了个礼,沉清云往书架而去。
卞东桑的藏书颇丰,不仅有经、历、子、集,大家集注,还有话本、琴谱、画册、农家着作,很多书书封已经泛黄,明显的年代久远,沉清云估计有可能是孤本或残本之类的。
不过这些书沉清云并没有翻阅,估摸着卞东桑的心思,沉清云拿了一本朱熹所着的《尚书》集注——《尚书》是府试必考的内容,而朱熹的集注在此时几乎相当于后世的教材。
而沉清云只拿了这一本,之后便走到卞东桑跟前,笑道:“我正寻此书,没想到大人这里有,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卞东桑一看书册上的名字,立刻展颜笑了,随即说道:“若有所需,以后你尽管来就是。贪多嚼不烂,你如此做法甚好。”
“多谢大人教导。”
……
如此卞东桑又闲谈了几句,讲了些士林逸事,比如张溥南去,阮大铖的新词之类的,眼见卞东桑词穷,估计沉延易等吃的差不多了,沉清云拿着红锦盒与书册,向卞东桑告辞。
此时卞东桑对沉清云已经是满意之极,亲自把沉清云、沉延易等人送出了门,沉延易诚惶诚恐。
而在卞东桑没入门中之后,几个人几乎都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随即沉延易看着沉清云手里的锦盒,眉开眼笑道:“小七,这可要藏好。不如先放在褡裢里。”
沉清云点了点头。把锦盒与书册一起递给了沉三儿,随后众人往县学而去。
而在此时县学的门口早已停满了车马,还有很多仆役打扮的人站在车马的旁边。
“沉小弟何来晚也。”
沉清云刚到县学的门口就听到一声热情的呼唤,抬首一看,同年丁一鸣、刘道一等人正从明伦碑旁迎面走来。
明伦碑,高约丈半,黑漆为底,上面书写着朱元章的圣谕: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母作非为。这是各县学的必备,相当于后世的校训,更是朱元章对县学的要求与作用的提现。
明伦碑端正肃穆,但却掩饰不了丁一鸣等人的满面春风。
“路途遥远耳,见过丁兄、孙兄。”沉清云抱拳笑道。
“沉小弟客气了,快去,快去,我等在此等你,今日我做东,太白楼一坐。”丁一鸣笑道。
“多谢丁兄,我与家人同来,就不叨扰了。”
“无妨,无妨,你且去。”
……
推辞不过,沉清云只好先去了县学里,里面依然有几个同年,添上名字后,那负责事宜的训导笑道:“县学的规矩你们也应知晓了,每月月考,每季季考,月考不过者下月补考,季考不过者下季补考,也可与年末一起补考,凡三次不过者及年末补考不过者,不许府试,每月初、月末可来领廪米,也可寄存并领。”
众生哄然称是。
而当沉清云与众同年再次出来时,丁一鸣等人依然站在县学的门口……沉清云推迟不过,只好向沉延易等人说明了原委,让他们稍待。
沉延易也是知道些世情的人,知道这些人都将成为沉清云的人脉,以后说不定沉家就用的着,因此他倒是催促着沉清云前去,并要他不要在意他们几个。
太白楼对众人来讲都是故地重游,只是他们个个今非昔比,小二的笑容比以前又灿烂了几分。而酒过三巡之后,众人就谈论起去何处读书的事来,众人家境不一,有的要去江浙游学,有的要延请名师,有的要进书院。
当问起沉清云时,沉清云只是把对卞东桑的话重复了一遍,此时王宣来探访沉清云之事早已在谷熟县士林传遍,众人都知晓此事,听后徒余羡慕。
此事论毕便是风花雪月,谁家有女初长成,谁家有女玉玲珑,谁家有妇河东吼之类的,恍忽之间,沉清云想到了大学时同寝室的同学议论校花的情景。
酒宴罢,已近末时二刻,杨柳春风,暖意正浓,带着些微醺,沉清云上了驴车……
……
当清脆的铜铃声进入沉家庄,传入沉光远院落的时候,沉朱氏一下子从井边站了起来,奔向了门外。
“怎么样了?”到了门外她就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桉,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