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秋,日头落得早,宋珩在天黑前将程妩送了回府。
“天气渐冷了,不要贪凉了,睡前一定要服侍的人把门窗关紧。”
宋珩紧了紧程妩身上的披风,回来路上瞧着她冻的脸色有些发白,幸好他提前备好了披风给她披上了,不然这一路有她好受的。
程妩出生时患有不足之症,家中呵护着才将将在十岁时养好,虽然现在她身子与正常人无异,可他总是会担心一场小小风寒会伤了她的身子。
程妩点点头,“我都记下了,不会让自己生病的,院中侍奉的丫鬟婆子那么多都是摆设吗?”
程妩有时候真的是觉得宋珩在自己面前像个呆子,傻乎乎的。
她接着说道:“反倒是你,照顾好自己,好好的,莫要让我担心。”她皱着眉头,一个没有母妃还颇为受宠的成年皇子,在没能住王府时,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桃色新闻等着。皇帝事务繁忙不能时刻看顾他,他若是有什么问题只怕她不能立刻到他身边。
宋珩轻轻拍拍程妩的头,再三保证他在宫中会好好的,程妩这才放人。
程妩看着宋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脸上的不舍表现的分明。她转过身走入府中,手中始终紧紧拽着身上那件与她身高极不匹配的披风,整个人表现出的是与心上人游玩分别后的依依不舍之情。
走回筑禾小院时,程妩松了口气,她将还带有宋珩身上好闻的松香味的披风摘下,放在了手边的椅子上。
此时院内留下的只有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她像是卸下了防备,松松垮垮地倚在榻上。
“告诉主院一声,今天我太累了,就不去用膳了,直接走小厨房了。”她说罢,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将院中桃树下的梨花酔挖出一坛来,今天突然很想大醉一场。”
秋实一直帮着程妩打理一些不便为外人知道的事,也算是了解内情,见到自己小姐这般,便知劝不了也不能劝,自古情字最能伤人。她叹了口气,拉着秋桑一道出去找趁手工具挖酒去了,一醉解千愁啊。
程妩这酒喝得猛,一杯接着一杯,清醒时她不敢轻易放纵,唯有酒醉,才能在醉梦中当一回称心如意之人。此时她看不清前路也没有退路,唯有走一步看三步,看究竟是她棋高一着还是对方更胜一筹。
这场酒程妩一人喝个酩酊大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她睁开眼并未感觉到宿醉带来头痛欲裂,闻着身上也无酒气,整个人都很清爽,想来是昨夜身边服侍的人已为她打理妥当。她缓慢坐起身,透过床帐看出外边似乎已是傍晚。屋内静悄悄的,她披衣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顺势坐在凳子上,左手轻轻敲着桌面,眼睛出神地盯着一处。
秋冬轻轻推开房门,这会子她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总该把程妩唤起来吃些东西,肚子里都是酒水,没点饭食这胃是会不舒服的。没想到刚进内室就发现程妩已经坐在桌子旁喝起了水。
“小姐再不起,奴就要唤您起了。”冬夏说着退出房门将门外等待侍奉的丫鬟们喊了进来。丫鬟们听了命令,有序的进出。
“老太太那边早上还派人来问过,怕是您昨日出去受了凉不肯吭声呢。”秋冬说着走到床前,撩起床帏,打理着床铺。
“平白叫祖母担心了,今日就早些过去请个罪吧。”程妩放下茶杯,悠悠叹了口气。
丫鬟们伺候着程妩净了口,她接过湿帕子将脸擦了个干净。
坐在了梳妆台前时,她望着镜中的脸,突然有些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可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她伸出手,抚上镜子中自己的脸。面具有时候带得多了就会变得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春秋站在程妩身后,瞧着自家小姐没什么气色,果断地给程妩绾了个百合髻,只见她双手灵巧地扭动,发髻就初步成型。春秋知晓平日里程妩不爱繁复的首饰,觉得头上坠坠的,平白拖累她的步子,万一一个没梳好,一动叮叮当当的散一地想想就觉得很窒息。但今日为了增添些气色,春秋还是在发髻上添了几个发簪。
程妩看着镜子的自己,今日画了些妆,配上这发髻确实看不出宿醉之相,满意地拍了拍春秋的手。
冬夏伺候着程妩饮了盏姜汤,秋日里风中带着寒气,还是早早喝上些才能免得风寒染病。程妩龇牙咧嘴地咽下这难喝的姜汤这才起身向祖母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