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我把面包车卖了,卖给了光头文。他六千五卖给我,再四千买回去,他总是赚钱,我也没觉得亏。我给宋斌打电话,宋斌说他在安徽。
宋斌和我同镇不同村,比我大几岁,很瘦,跟我差不多高。宋斌因为打架坐过两年牢,因为玩四号被强戒一年,宋斌专捞偏门,身上有手艺。我和宋斌是在赌场上认识的,宋斌好几次在赌场上输得下不来台,都是我帮他解围,所以宋斌一直对我很感激。
独自远行我会有一种强烈的期待感,一种对未知前程美好想象的期待感。每一次独自远行我都想象着可以改变命运,但每一次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这一次我希望能有好运。
安城是个大城市,有些破,有些旧,很有沧桑感,很有历史感。下午五点多汽车到站,一出站就看到宋斌。宋斌递了包烟给我:“你结婚没多久,怎么会想着一个人出来?”“离了,家里呆不住,来投靠你。”“离了?离了好,你看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舒服。”“我怕你孤单,现在来陪你了。”“去你的,你不来还好,来了我压力大的很。”“什么意思,不欢迎呀?”“你来了,我要能让你赚到钱,又要你能安全,你说我压力大不大?”我知道宋斌说的是实话,他能这样说我心里就踏实了,我很了解他,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斌哥,既然来找你,我就一万个相信你,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慢慢聊。”
宋斌在车站附近找了个小餐馆,两个人,三个菜,一瓶酒。吃完饭,宋斌带我去他住的宾馆,双人房,一百五一天,条件还可以。“兄弟,你来的不是时候,不过也不要紧,先玩玩看看,混两个月再说。”“什么意思?怎么不是时候了?”“现在是暑假,学生都放假在家,主要业务暂时搞不成。”我没怎么听懂,以为宋斌话里有话,可宋斌又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学生放不放假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主要业务是跟学生的作息时间挂钩的,学生休息我休息,学生上课我上班。”我会过意来,宋斌的手艺是溜门开锁,入室行窃,平常学生上课,大人上班,时间很好把握,现在学生放假了会呆在家里,这样宋斌就不好操作。“哦,懂了懂了。斌哥,我听说你的手艺厉害的很,没有你打不开的门,连保险柜你都可以开。”“你听别人瞎吹,我真这么厉害早就发了大财。保险柜是不好开的,不过一般的锁,除了半月形的,我基本上分分钟搞定。”“现在主要业务搞不成,那我们搞什么?”“搞次要业务啊!业务多得很,明天你就知道了。”“你先跟我说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要有什么心理准备,你什么都不要想,我不会让你冒一点风险。”我想起宋斌是吸四号的,虽然强戒过一年,但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斌哥,你在外面跑,瘾犯了怎么办?”“你没有玩过四号我很不好跟你说明白,我跟你说我已经戒掉了,你信不信?我猜你肯定不信。”我是不信,但我有求于人,必须要说些好话:“信,我信你。”“你信个屁,你肯定是不信的。我告诉你,鸦片大麻有瘾,麻果冰毒有瘾,香烟酒精有瘾,嚼槟榔有瘾,连吃瓜子都会有瘾。所有上瘾的东西都可以从生理上戒掉,但是要从心理上戒掉是不可能的,这叫心瘾,一生都戒不掉。越是高级的东西给人的感受越是舒服,感受越是舒服就越是让人忘不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吸了,但我心里是想吸的,你现在有货给我吸,我一点都不会拒绝。我也知道这个东西不好,所以我就跑得远一点,找不到门路买不到货,我也就没办法了。”“你这样还坚持个两年,等四号彻底退出市场就好了。”“怎么可能呢?有些事,你不在圈子里面玩,你就永远不知道圈子里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冰毒麻果确实是主流,只不过是玩冰毒麻果的人太多太普遍,大家的注意力不再是四号,但这并不代表四号就退出了市场,市场还是那个市场,不过是关注度被取代了,注意力被转移了。”
两个人聊天聊到半夜,早上天没亮我就醒了,宋斌还在睡,睡的很香,我不好意思吵醒他,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吃过午饭,宋斌带我到了安城人民医院,他不说,我也不问,跟着他在医院到处逛。一直逛到一点多,宋斌让我出去,到门口等他。医院大门旁边有个亭子,卖水果,卖杂志,也卖小吃零食。我要了几根烤肠,坐在亭子里盯着门口看。宋斌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拎着个黑塑料袋出来,看到宋斌我赶快迎上去,我们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去车站。宋斌让我买了两张到铜城的票,候车室里人不多,我们去洗手间抽烟。宋斌把我拉到一个格子里再将门关上:“我已经都关机了,你把里面的卡全部抽出来扔掉。”我低头一看,袋子里面全是手机,我一个个拆卡,有五部,都是诺基亚的:“怎么都是诺基亚,没有别的牌子吗?”“只有诺基亚能卖到钱,其它牌子的没用,卖不出去。”
安城到铜城一百多公里,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看风景,与家乡基本相同,没有什么区别。出了车站,找个宾馆要了间房,宋斌让我出去把手机卖掉。“斌哥,我一个人去你放心吗?你不怕我把钱往口袋里揣呀?”“如果担心你吞钱,我都不会让你来找我,你看有没有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