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很熟悉这段路,牵着景颜的手一起坐公交,绕到那一片儿,又走了好远,才终于看到苏家的宅子。
苏家算是一个颇有传承的家族,在更往前的时间里,他们就参与了革命,本身也是有些家底的,能绵延到现在实属不易。
高门大户的宅子,周遭倒是布置了些许景致,看起来华贵非常,附近甚至还有几个人在巡逻。
“薄先生,您可以进去,但这位女士还需要再等等。”门口的人看到景颜眼神略略有些纠结。
这怎么着也算是薄时铭唯一带回来的一个朋友,但规矩就是规矩。
很快,就有好几个人过来对景颜做了一个全身细致的检查。
苏桃坐着轮椅,慢慢的到她面前,冷声警告:“如果治不好爷爷,那你就没必要留下了。”
听到这话,旁边那些人的表情不由多了一抹诧异,在看向景颜时,便更加尊重。
不少军医都没有治好老爷子的把握,景颜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竟然有这样的底气?
苏老爷子一早就等着了,抱着大瓷缸,很随意的喝茶,发出啧啧的声响,一个气质温润的男人坐在不远处,似乎是有些无奈。
“苏老爷子,我过来为您检查了。”景颜看着他微微鞠了一躬,表情也算敬重,她看向了旁边那个男人,只扯出了一个微笑。
薄时铭的目光在落到那男人身上的时候,不由得凝重了一些,还未曾开口,男人就冲着他摆了摆手,做出个随意的姿态。
“我今天只是过来看看,又不是工作时间,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景颜也就没把他太当做一回事,得到了苏老爷子的允许之后,立刻就有人把不少医生为老爷子诊断的病历本送了过来。
“他们都说我这病太严重,我自己心里清楚,也没什么病。”
苏老爷子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胸前,哪怕过了这么久,他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一抹凹凸不平。
子弹就在他心口极近的地方,这么镶嵌着了,谁也不敢轻易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要了他的命。
这些年即便过得苦点累点,可人好歹还在活着。
看完之后,景颜的神情不由更加严肃,却又莫名有些放松还好,只是手术的难度很大罢了。
受如今很多大环境的限制,国人的西医水平,远远不如国外。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被困在了绝路之中,相反,很多优秀的医者都在想办法努力的回到国内,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还需要时间,而她,就是受这些前辈的努力而得到恩惠的人。
“您的身体不严重,只是对于手术的精准性要求太高,我知道,您肯定不相信我现在的技术,请您再给我一年的时间。”
景颜微微鞠了一躬,笑着开口。
苏老爷子的眼睛微亮,好像没想到这个丫头会有这样的自信与雄心。
“只是一年的时间,你就能够把自己做手术的本事练好吗?”
苏桃转着轮椅过来,也不在乎旁边的那个男人,毫不客气的嘲讽。
多少从医数十年的医者,都不敢擅自保证,可如今景颜却有这样的自信,也不知是何等可笑之事。
看来,爷爷当时就不应该这么草率的答应此事,更不应该这么早的把他们取消婚约的事情传出去。
“我想,从京大重新创学到现在,医学系能人颇多,但也没有一人能做到满分吧?”
景颜很平淡的陈述着这个事实,语气里没有任何傲气。
一旁的男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景颜的眼神也多了些欣赏:“小丫头,你能有这份魄力,在年轻一辈之中属实不错了。”
“少年人才是我们的未来,我这把老骨头啊,横竖还是要跌跌撞撞的活下去的,等一等你也无不可。”
苏老爷子朗声一笑,显然是对未来的祖国种子十分宽容。
可是旁边的苏桃却不这么想,她抿着唇,盯着景颜,神色之中的不快,已然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十分不满。
“爷爷,她除了成绩好一点,也就没什么特别值得您在意的了。”
“您真不觉得我们当时做出来的选择有些太草率了吗?”
如此说着,苏桃也紧紧的抠着轮椅,恨不能够立刻重新宣布他们两个人的婚事继续。
薄时铭微微蹙着眉头,哪怕是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他仍然很果断的站在了景颜的身边。
这着重强调的话语,让苏桃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抬头盯着薄时铭,忍不住确定:“你叫她什么?”
“我们是合法的夫妻。”薄时铭的声音冷淡,语气却是笃定。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厉害了。”那男人笑着感叹。
“丫头,你有没有本事治好我孙女的腿?”苏老爷子了然一笑,并不介意。
薄时铭本就非池中之物,况且,他一直都对苏家仁至义尽。
苏老爷子很喜欢薄时铭,将他当成了亲孙子一般的在乎,自然不会强迫他去做不愿做的事情。
“她现在一台手术都没有做过,爷爷,您就对她有这么大的信心啊?”